越美关系到此为止了吗——他们下一步要干什么　　

    前一个时期，越美接近成了时议纷纭的重大话题，西方世界如同打了兴奋剂一般，揣测这个堪称重大的战略动向对中国可能产生的影响。应该说，中国对此也甚为关注，也密切注视着越美双方的一举一动，但随着越南国防部副部长访华并高调宣布，越南永远不会成为美国的军事同盟，越南也不搞“三角关系”，以及中越之间又举行了热情洋溢的青年联欢大会，于是乎，有关对越南的担心差不多又都烟消云散了，好像越美接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那么回事，也不会有什么新名堂了，有关“我们应当理智”、“冷静”、“不必太在意”等论调又见诸于各种议论著述，大有尽可以把心放到肚子里的味道。　　

    事实果真如此、越美关系果然就将到此为止了吗?　　

    对此持放心态度的人为，越美接近是有限度的，双方的关系不会发展到战略层次，更不会对中越关系产生冲击，理由三：　　

    一是中越之间有越来越密切的经贸联系。经贸联系密切，双方关系就重要，这是当代中国国际战略领域中主流学者的一个定理，也是他们用以鼓吹与美国加深战略合作的一条救命索。既然中越之间的商贸往来逐年增大，在此定理下，越南岂有弃之而它就的道理？　　

    二是中越之间高层往来频繁，政治关系密切，双方秉持相同或相似的政治理念。直白地说，就是两国同为社会主义国家，越南的“革新开放”差不多就照中国“改革开放”的葫芦画的瓢，而且双方还达成过“四好”的共识，都主张“中越两党、两国和两国人民永做好邻居、好朋友、好同志、好伙伴”。这样的关系怎么能发生战略对抗呢？所以要相信越南不会有联美抗中的心思。　　

    三是越南对美国应该不会有多少好感。有人就撰文说，越南与美国之间打了那么多年的仗，美国对越南使用那么多歹毒的手段，对越南人民犯下了那么多惊人的罪行，前事不忘、后世之师，越南怎么会与美国发展密切的战略关系呢？所以越美接近实乃小事一桩、不足为怪。　　

    列出如此硬邦邦的三个理由，难道中越关系还不是万事大吉、高枕无忧吗？难道还要对今后有什么忐忑不安不成？　　

    上了一点年岁的中国人大概都有这样的感触。这么多年来，在国际关系领域，在国与国之间的关系上，我们听够了所谓“世代友好、万古常青”一类的高调辞藻，但实际给我们的经验却是，所谓世代友好、万古常青一类的歌颂，如果不是刻意撒谎欺骗的话，那充其量也只能算做是主观上的美好愿望。连这些曾经的高调歌颂的东西都能反目成仇，难道还能指望什么“高层往来频繁”、“四好”之类吗？国家利益高于政治利益，经贸关系服从战略关系，感情服从理智。关于中越关系上述的三个理由事实上都难以成为中国可以放心睡大觉的根据。我们认为，在美国的推动下，在实际战略利益的驱使诱惑下，越美关系非但不会到此为止，相反还要在互相利用的前提下继续深化。这是因为：　　

    第一，越南在战略上仍然不信任中国　　

    越美接近，表面看是美国利用南海问题做了文章，利用中越之间的南海岛屿归属的分歧打动越南而插足，于是越美双方找到了共同点，并迅速升级到军事方面的联系，出现了越美之间一时热闹的景象。许多人都在从这个角度看待越美关系及其对地缘安全格局的战略影响。　　

应该说，中越之间有关南海岛屿归属的分歧不能说不是越美接近的诱因。越美关系升温如此之快，在越南方面来说，也不能没有岛屿纷争方面的考虑。但如果仅仅认为就是这个考虑促使越南迈出了向美国靠拢的步伐，那也未免太小瞧越南决策者的战略智慧了。越南在战略上从来就有浓厚的大国意识，其决策者不会不知道，越美接近必定要产生深远的影响，必定要给中越关系投上阴影，所以，它与美国接触互动的每一个动作都必定经过反复考虑，对利弊得失不知要经过多少细致的斟酌权衡。最后把美国军舰引进岘港，这个决心可谓意味深长。　　

这里面有深刻的原因。以历史的眼光看，抗击中国始终是越南民族的一个命题，最近的两场中越冲突（1979年开始的边界冲突和1988年的海上冲突）更加剧了越南内心的戒惧。从现实的情况出发，越来越强盛的中国就是一个站在越南年前的巨人，越南举手投足都不得不小心翼翼、格外谨慎，这也要让越南浑身难舒服、不自在。　　

    越南不会对美国有什么好感，说今天的美国更让人恶心，这大概也能赢得越南多数人的赞同。但战略问题不是感情所能左右的，从战略高度看，现如今美国基本上已经失去东南亚战略立足之地，非但构不成对越南的直接威胁，反而可能会更多地有求于越南，在越美关系中，越南甚至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与需求把握双方关系的力度与节奏。越南打的如意算盘，说到底也就是：引入美国因素为己所用，变消极转为积极、化腐朽可为神奇，做一把不需多少投入却能产生可观效益的投机生意。　　

    这只能进一步说明，越南也许不信任美国，但更不信任中国。如果是巴基斯坦，它会玩这种跷跷板、平衡木的把戏吗？　　

    第二，越美双方的野心可以调谐共振　　

    越南对美国没有好感，那么美国对越南难道有什么好感吗？更大的可能是，美国对越南的恶心甚至比越南恶心美国还要更甚一筹，但为什么双方能笑脸相迎、一拍即合呢？　　

    美国之所以盯上越南，不是因为越南长得很美，看起来很漂亮，也不是越南的体制模式吸引了美国人的眼球，更不是美国对越南又什么感情，美国之所以盯上越南，看中的是越南的战略地位和战略实力。坦率地说，整个东南亚，某种程度具备与中国战略抗衡实力的唯越南而已，对美国来说，只要能拉大中国与越南的距离，在越南与中国之间制造出裂痕，在战略上就是事半而功过于倍的好事，就可以对中国形成有力度的战略冲击，这也是一把不需多少投入却能产生可观效益的投机生意。　　

    对越南来说，利用美国的力量加强自身的战略地位，有助于增强它在东南亚的发言权。越南始终有浓厚的大国情结，始终有把整个印度支那纳入自己羽下的强烈冲动，正是因为这样的冲动，才导致1978年越南悍然出兵柬埔寨，并从战略上控制老挝。一个大印支联邦已渐露雏型，有一个时期，越南眼看着就要完成这个宏伟的目标了，遗憾的是世界大局的风云骤变，以致于最后它不得不狼狈退出柬埔寨和老挝，眼看到手的煮熟了的鸭子无奈又飞走了。但是，有关大印度支那联邦的幻想始终印刻在越南的战略意识之中，只盼时来运转一展所愿。也许，在越南看来，越南战略大国道路上的障碍不大可能是美国，而恰恰可能是与老挝、柬埔寨关系同样关系密切的中国。如何平衡中国甚至压制中国的战略影响，始终是越南最重要的考量。现实情况是，任何国家都看得出来，现阶段的中国不会也不敢去招惹美国，只要能充分利用了美国因素，就能有效地在战略上平衡或压制中国，这一点，现在不但日本、韩国、印度等这些投机者学会了，连小小的新加坡和摆不上台盘的蒙古都见样学样，难道能责怪越南后来居上、搞得比他们更胜一筹吗？　　

    正因为越美双方都有更深的战略用意，都需要互相借用对方的力量，所谓王八看绿豆——对上眼儿了，彼此的野心完全可以调谐共振，于是就一拍即合、共赴巫山之会了。　　

    在这样的战略背景下，前一个时期越美之间上演的剧目不过只是一出战略大戏的序曲。美国不会满足于到此为止，因为它的目的还远远没有达到，不会仅仅满足于插足南中国海，美国已经明白无误地宣称要“重返东南亚”，目前的这点越美关系离“重返”还差得甚远，必定还要继续推动与越南的关系使之深度发展，为美国的战略目标服务；而越南也不会满足到此为止，因为他们的目的也还远远没有达到，还需要更多、更好地借用美国因素和美国力量，还必将推动越美关系的走向深层。　　

    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既然越美关系不会就此止步，那么他们接下来会干什么呢？他们在互相利用、互相倚重的过程中能达成多大的战略交易呢？也许，正如越南国防部副部长阮志咏所言，“越南永远不会成为美国的军事同盟”。因为越南需要与美国保持一定的距离，也需要维护它的战略独立性，确实不大可能与美国结成军事同盟，这样做是很危险的，但“不会成为美国的军事同盟”并不排斥双方可以进行深度战略合作，完成有意义的战略交易，连中国都渴望与美国建立战略伙伴关系，越南能不昼思夜想吗？连中国都极力深化与美国的战略合作，越南能不梦寐以求吗？现在，中国已经与越南建立了“全面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如此看来，下一步越美之间建立“全面战略伙伴关系” 也势在必行，越美双方一定也要全力加强双边战略合作，在地区安全和全球性课题上寻找双方的共同点。须知，众人拾柴火焰高，有越南的支持与合作，美国的全球战略也好，解决人类“共同面临”的什么“反恐”、“气候变化”、“经济贸易”等问题也好，不是更添一臂之力吗？所以，不久的将来，在南中国海出现越美两军联合“反恐”演习行动将不会让笔者有任何意外，在湄公河次区域加强双边合作，在东盟自由贸易区框架内加强战略对话，等等，也将是越美战略合作的题中也有之义。　　

    中国能做什么？说到这里，这大概是每个人都要发问的问题。按照主流“专家”、“学者”们的意见，中国能做的大概有三点：　　

    第一，拼命表白“中国无意挑战美国”。正如《环球时报》9月2日社评文章中所说：“我们要冷静、如实地告诉美国：中国不挑战美国”。在可预见的未来，美国在中国周边还将要制造出多少事端，这也许没有人能够确切地知道，但美国一定会不停地在中国周边制造针对中国的事端，这差不多地球人都确切地知道，所以，一定要“韬光养晦”，要继续坚定地表白，中国“从来不想与美国对抗，更没有准备挑战美国”，所以不管美国在中国周边干什么，中国都要“冷静观察”，要想千方、设百计地去化解美国的疑虑，不给“中国威胁论”以任何口实。　　

    第二，继续恳求美国给中国留一个空间。也正如上述社评文章所表白的那样：“中国不挑战美国，但美国也需要给中国留下自我发展的空间”。类似这样的话，中国主流的“专家”、“学者”利用了一切可以利用的场合，利用了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不知祷告了多少遍，总之就是恳求美国高抬贵手，不要把事做绝做透，放中国一马，给中国留条生路，以便中国能与美国“竞争”。　　

    第三，拿祖宗说事。大概是这些主流的“专家”、“学者”也知道仅仅上市表白很可能还是打动不了美国，因此心里多少有点不踏实。这可怎么办呢？于是就拿出祖宗的本事来说事，典型的表述是：“在过去的半个多世纪里，中国是全世界唯一与美国发生各类正面冲突却没有败下阵来的大国”。意思无非是说，中国的抗美援朝、抗美援越都真刀真枪地与美国干了一家伙，难道你美国不记得了吗？这当然都是在回顾祖宗的事儿了，绝不是指南斯拉夫使馆被炸事件（那个时候的解释是“落后就要挨打”）（这时也忘了刚才还在表白中国“从来不想与美国对抗”了），这就好比小孩打架，自己胆怯，却说什么“当年我爷爷很是揍了你爷爷一通，难道你今天还敢招惹我吗”？这声吆喝堪称奇妙，只是不知道这是不是也能成为办法。　　

我们说，这些办法全都是眼睛里只有美国的办法。这也符合他们一贯的思维逻辑，在他们的眼里，这个世界就是美国的世界，只能唯美国的马首是瞻，美国战车所到之处，中国就只有开路让路的义务，岂能觊觎并驾齐驱的权力？这样说来，未来一个时期，老挝、缅甸、柬埔寨等东南亚国家，很可能就要成为新版本的“伊拉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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