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堡骏:对何祚庥院士批判的反批判
对马工程教材《政治经济学概论》批判的反批判
丁堡骏
一、何祚庥对劳动生产率表述以及对《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概论》一书的全盘否定
近日,一段对中国科学院院士何祚庥和中科院理论物理研究所研究员庆承瑞(何祚庥院士的夫人)采访视频又在微信中流传,引起社会舆论关注和政治经济学学界的热议。
视频中,何祚庥院士和夫人庆承瑞对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和建设工程重点教材《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概论》提出批评意见。他们首先批评教材2011年版关于劳动生产率表述公式是混乱的和自相矛盾的,认为严格的经济学表述概念定义应该是清晰的、明确的,而不应该是含糊的和矛盾的。他们不加分析地片面引证教材关于劳动生产率表述的公式(Ⅰ) :“劳动生产率=产品量/劳动时间”,同时又片面引证教材关于劳动生产率表述的公式(Ⅱ):“劳动生产率=劳动时间/产品量”。在做这样的片面引证之后,又将第一个公式简化地解读为A/B,将第二个公式简化地解读为B/A。基于此,他们二人得出马工程教材《政治经济学概论》存在重大逻辑漏洞:同一个劳动生产率既等于A/B,同时又等于B/A,他们认为这是不符合逻辑的,连最起码的数理逻辑都不符合。何祚庥质问:“哪有一个数学公式可以这样定义成立,倒过来定义也成立的?”何祚庥夫人嚷着要求教材作者讲清楚,劳动生产率表述公式到底是A/B还是B/A。在他们自认为抓住了《政治经济学概论》关于劳动生产率表述公式的逻辑缺陷以后,他们又进一步攻击马工程教材《政治经济学概论》全书内容以及编写专家。何祚庥说,在《政治经济学概论》序言中,编者说劳动价值论有第一重解读,也有第二重解读,第一重解读是根据第一个公式进行的解读,第二重解读是根据第二个公式所进行的解读。何祚庥还无中生有地诬陷说,劳动价值论还有第三种解读,这就是马工程教材《政治经济学概论》的解读,是交替地使用第一公式和第二公式的解读。由于何祚庥认为劳动生产率的两个计算公式是对立无中的关系,而且从根本上否定任何一个公式及其解读,所以何祚庥把马工程教材《政治经济学概论》宣判了死刑:马工程教材《政治经济学概论》是一个没有任何修改和修正余地的低劣品。何祚庥叫嚣:国内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专家的水平和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教育教学水平太低了。何祚庥夫人愤怒这样的教材培养出来的人太差劲!
这段视频有数万的点赞、转发,评论区讨论热烈。许多网友认同何祚庥夫妇的观点。也有网友正确地指出,教材中劳动生产率的两种计算方法都是成立的,是何祚庥夫妇没有正确理解这种科学的表述方法。现在就来谈一谈我们的观点和认识。
二、何祚庥对劳动生产率公式及对《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概论》一书攻击和否定究竟能否成立?
如前所述,何祚庥夫妇指着《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概论》说,第一版44页先写道:“劳动生产率=产品量/劳动时间”,紧跟着又写道:“劳动生产率=劳动时间/产品量”。在这样指认教材内容以后,何祚庥夫妇便开始滔滔不绝地大发议论。何祚庥夫妇认定这两个公式是互相矛盾的,他们明确表示这两个公式只能有其中一个是正确的。他们嘲笑马工程专家犯了常识性错误,闹出了大笑话。现在我们就来看一看究竟是谁闹出了大笑话?
《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概论》(2011年版)第42页写道:“劳动生产率是指劳动者生产某种商品的能力,它反映劳动者的生产效率。劳动生产率可以由单位劳动时间内生产的产品数量来表示,也可以由生产单位产品所耗费的劳动时间来表示。用公式表示为:劳动生产率=产品量/劳动时间,劳动生产率=劳动时间/产品量。”[1]
从上述这段引文我们可以看到,教材中关于劳动生产率的表述是一个整体。劳动生产率的概念定义在前,劳动生产率的两个计算公式在后。前者是对劳动生产率概念的本质规定,后面给出的是对于劳动生产率的具体量化计算和衡量。在这两种具体的量化计算和衡量的公式之间,也是各自有各自观测角度的。“劳动生产率可以由单位劳动时间内生产的产品数量来表示”,对应的是,公式(Ⅰ),即对应和说明“劳动生产率=产品量/劳动时间”。同理,“劳动生产率”“也可以由生产单位产品所耗费的劳动时间来表示”对应的是公式(Ⅱ),即对应和说明“劳动生产率=劳动时间/产品量”。就是说,马工程教材《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概论》本身是以两个前导句子,分别对紧跟着的两个公式以及其中各个变量的含义进行说明。这样将公式和公式的前导说明结合起来理解,公式(Ⅰ)的意思就是,一定时间内劳动所生产的产品总量被这个一定的劳动时间量除,得到的数值就是平均每一单位劳动时间所生产的产品量。公式(Ⅱ)的意思就是,生产一定数量的商品所用的一定的劳动时间量被这个商品数量除,得到的数值就是平均每单位产品所用的劳动时间。两个公式分别以不同的方式表达了劳动生产率的意义。可见,在这里,马工程教材《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概论》的逻辑是清晰的、意义是明确的。
对比马工程教材《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概论》有关劳动生产率的论述与何祚庥夫妇的引证,我们发现教材中完整的劳动生产率的表述被何祚庥夫妇给肢解了,有重要意义的内容给抛弃了。第一,何祚庥夫妇将马工程教材关于劳动生产率的本质规定给抛开了。换句话说,在何祚庥夫妇的眼中,两个公式不是对于劳动生产率本质规定的具体描述,而是可以不考虑劳动生产率本质规定孤立存在和随意发挥的两个公式。第二,关于两个公式的前导的理论说明被抛弃了,在何祚庥夫妇那里剩下的是可以随意解释的两个孤立公式。
现在我们先来讨论第二个方面。何祚庥夫妇首先抛弃教材中两个前导的句子,也就是抛开分别说明公式(Ⅰ)和公式(Ⅱ)中相关变量和意义相关内容的句子,为自己随意歪曲两个公式埋下了伏笔。其次,何祚庥夫妇不遵守基本的代数学知识常识,将两个公式中的产量A和劳动时间B看做是相同数量关系的量。他们看到在第一个公式中“产品量”A处在分式分子的位置,而在第二个公式中同一个产品量A又处于分式的分母位置;他们看到“劳动时间”B在第一个公式中处于分式的分母位置,而在第二个公式中却又处于分式的分子位置。他们认为这里的A和B都是固定的数,特别是“劳动生产率”是一个固定的数值Y,因而Y=A/B与Y=B/A是不能同时存在的。何祚庥夫妇看到这些似乎是矛盾的东西,就得意忘形地大喊大叫:“哪有一个数学公式可以这样定义成立,倒过来定义也成立的?”然而,何祚庥夫妇还是高兴得太早了。这里恰恰暴露了何祚庥夫妇的肤浅之处。我们要问何祚庥夫妇,你们为什么不怒斥数学家怎么用一个y=f(x),就能赋予天底下的函数是以一个外衣呢?字母y都是一个字母y,字母x都是一个字母x,字母f都是一个字母f呀!哪有那么具有神奇力量的字母y、字母x和字母f呀?不能见到一个字母f,就认定所有以y=f(x)形式出现函数表达式都代表一种映射关系,这不是数学物理学常识吗?如果何祚庥夫妇真的能把物理学和数学的方法作为对于人文社会科学研究的共性方法,那么何祚庥夫妇看到Y=A/B时,就应该追究B的定义域,追究A的定义域,追究Y的值域,追究映射关系f。事实上,当何祚庥夫妇将公式Y=A/B与前导的文字说明割裂开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背离了科学方法论。就已经由辩证法转入形而上学了。何祚庥夫妇的问题就出在这里!
现在我们再来考察第一方面。何祚庥在如此无知无畏地批评了马工程专家之后,又把谩骂引申到马克思,说这本书是照着《资本论》写的。值得说明的是,马克思在《资本论》中并没有对劳动生产率计算公式进行议论。为什么呢?因为在马克思看来,这种劳动生产率计算公式就是基本科学常识。何祚庥院士嚷嚷着数学物理学基础是一切科学的基础,一切人才培养都要重视对于数学和物理学基础知识的培养,我们认为这的确是一个不需证明的真理。然而,何祚庥对于马工程教材《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概论》的攻击和否定恰恰就表现出了自己不懂数学和物理学常识。小学数学教材就教我们的同学学习路程、时间和速度之间的关系问题。在那里,我们的小学老师就给我们讲观察物体运动速度有两种观察角度:第一、假定路程既定,然后看物体运动完全部路程所用的时间;第二,假定一段时间既定,我们再看物体运动在这同一段时间中所走过的路程。所以,在校学生那里就明白,在第一种考察中速度公式V=S/T,与在后一种考察中速度V=T/S,是以不同的方式表达同一种速度关系。小学生都知道现代化高铁和旧式绿皮火车之间速度差异的描述可以有两种:第一种,从上海到杭州路程既定,看两种交通工具走完全程所用的时间。高铁用1个小时从上海运行至杭州,而绿皮火车用3个小时从上海运行至杭州。第二种,给定一个既定时间,看两种交通工具在这个既定的时间内各自所走完的路程。高铁和绿皮火车在上海同时发车,发车后1个小时的时候高铁列车已经顺利抵达杭州。同样是1个小时的时候观察,绿皮火车才运行到嘉兴,大约该有2/3的路程没有走完。这两种方式都描述了高铁的速度与旧式绿皮火车速度的比是3:1的关系。这不是数学物理学常识吗?我们的物理学院士为什么在批判马工程专家和马工程教材时就对这些少年时代就已熟知数学物理学常识选择失忆呢?是真的不懂或失忆,还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有意为之呢?
现在再回到劳动生产率本身,我们来说明甲、乙两个企业的劳动生产率。假定两个企业使用工人的劳动熟练程度不相同,假定甲乙两个企业使用机器的先进程度不同,技术武装不同。在这种情况下两个企业的劳动生产率不同:甲企业每天每个工人平均生产2双皮鞋,乙企业每天每个工人平均生产1双皮鞋。我们经济学家应该怎样反映这两个企业的工人劳动生产率的差异呢?按照唯物辩证法分析两个企业的工人劳动生产率,有两种路径:一、以两个企业工人从事生产的劳动时间为既定前提,而以两个企业工人在这个相等的时间内生产出来的产品数量来表示它们不同的劳动生产率;或者,二、以两个企业所生产的一定数量产品为既定前提,而以生产这个既定产品量所用的劳动时间差异来标示它们不同的劳动生产率。我们先来看前者,我们观察一天的时间段,我们看到甲企业每位工人1天生产出了2双皮鞋;乙企业在同一天每位工人生产了1双皮鞋。甲企业的劳动生产率=2双鞋/1天,乙企业的劳动生产率=1双鞋/1天。甲企业的劳动生产率,与乙企业的劳动生产率=2:1。现在我们在举例说明第二种路径。假定甲乙两个企业生产产品量为一定,观察两个企业生产者生产一定产量所用的劳动时间的多少。现在来看每个企业生产1双鞋所用的劳动时间。甲企业一天生产了2双鞋,其生产1双鞋就用了0.5天。甲企业的劳动生产率=1天/2双鞋=0.5天/双鞋;乙企业生产1双鞋用了1天。乙企业的劳动生产率=1天/1双鞋=1天/双鞋。第一方案的一组数据是(2,1),第二方案的一组数据是(0.5,1)。这两组数据表达的是同一个事实:甲企业的劳动生产率:乙企业的劳动生产率=2:1。对这件事,何祚庥院士夫妇嚷着得让我们经济学家把(2,1)和(0.5,1)保证相等的!这是多么惊人的外行和无知无畏啊!事实上,(2,1)数据组合的当量是“双鞋/天”,而(0.5,1)数据组合的当量是“天/双鞋”,不同当量的两组数值是用不同的方式表示的同一个事物——甲乙企业的劳动生产率是2:1的关系。
何祚庥夫妇攻击马工程教材《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概论》,集中在两点。第一点就是劳动生产率计算公式的矛盾与错误,第二点就是所谓的建立在两个矛盾的错误的劳动生产率基础上的《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概论》体系。既然何祚庥关于劳动生产率两个矛盾公式的说法是违背数学物理学科学常识的误读,那么,何祚庥所谓的在劳动生产率的两个矛盾公式基础上的两重劳动价值论、三重劳动价值论以及整个《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概论》的体系不可救药的言论,自然是不能成立的。实际上,所谓的劳动价值论的第一重含义、第二重含义的解读,以及本书的第三种解读云云,全都是望文生义。我们找遍《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概论》全书,一处也没有找到什么劳动价值论的几种解读。原来是该教材在讨论商品价值量的决定时涉及到两重含义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的不同理论观点问题。对于这个问题,本教科书贯彻“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既认真研究和介绍了学术界的不同理论观点,又讲清楚了本教科书的理论观点。我们的观点是两种含义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是统一,第一重含义的社会必要劳动时间是基础。何祚庥夫妇不遵守基本的学术规范,不经过严格的文献引证就乱扣帽子,污蔑马工程教材全书是以错误的两个劳动生产率为出发点,以所谓混乱的劳动价值论第一种解读、第二种解读和第三种解读为理论基础的全书没有任何修改价值的低劣品。这存粹是一派胡言乱语。至于何祚庥自我标榜“我们做的一件事情得以对人文社会科学开始把数学应用上把物理用上去了”,从上面我们对何祚庥对劳动生产率计算公式的分析,我们就可以看出何祚庥的所作所为并不能使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前进一步。相反,他只能使马克思主义经济学被庸俗化,严重地损害了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声誉。
综上所述,何祚庥夫妇短视频对劳动生产率两个公式的所谓矛盾的批判和否定,进一步对《政治经济学概论》体系批判和否定,对马工程专家学术水平和学风的全盘否定,都是建立在违背基本科学常识、背离马克思主义基本学术立场和方法而发出的错误言论。这样错误言论短视频的制作、推出和在新闻媒体上炒作,我们感到匪夷所思。
注释:
[1]这里要首先做一个说明,在这段引文中两个公式之间的逗号和最后一个公式末尾的句号,在原教材中都是通过排版空格或空行体现出来的。这里引用时为了避免造成误会而添加进来。
(作者是浙江大学文科领军人才、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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