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松民:“北电侯亮平”——谁来终止恶性循环?
“北电侯亮平”——谁来终止恶性循环?
郭松民
6月5日,微博用户“北电侯亮平”发长微博举报北电摄影学院部分老师存在师德作风和经济腐败等问题,引发社会关注,大批网友转发微博力挺。
北京电影学院9日对此回应,称学校对此高度重视,已经责成纪检等相关部门依法依规进行调查处理,“学校保护每一名师生的合法权益,支持师生依法维护个人合法权益不受侵犯”。
这件事情目前还在持续发酵之中。究竟能不能调查清楚?调查与处理结果出来之后,学生和公众能不能接受?会不会开高走低,热闹一阵子就无声无臭的从公众视野中消失?所有这些问题都在未定之天,只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教师形象再遭重创,什么园丁、红烛、人梯、铺路石,什么学高为师,行高为范等等,都说不上了,人们想到的只是性侵、贪污、为非作歹,以及眼镜蛇——这是民谚中给教师的新形象。
不要说这仅仅是大学教师的问题,中小学教师的问题可能更严重。这几天,各微信群再传一个谈论“师腐”说是字字血、声声泪也不为过。相信每一个有儿女在读中小的家长都会心有戚戚焉——
更多的个案不举了。在百度上用“教师腐败”搜一下,可以搜出280万个网页。
2015年“开心麻花”推出的电影《夏洛特烦恼》,其中的中学王老师腐败、势利、下流,居然没有听到任何来自老师的抗议,可见老师们对自己的形象也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了。
教师的形象并不是从来如此。我读中学的时候是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印象当中,学校的老师多亲切严厉,穿洗的发白的蓝色中山装,上衣口袋插支钢笔,可谓如兄如父,女老师也博学、端庄。他们恨不能把自己所知道的都教给你,你考的不好他比家长还急。至于给老师送礼,或开补习班之类的事情,则闻所未闻。
那时候看电影《园丁之歌》,把老师称为“园丁”,称为“灵魂工程师”,大家都是发自内心的,毫无违和感。
当时谁也没有想到,这个时代竟如此短暂,仅仅是前三十年的一种“余韵”,师德处在一个高峰,但很快就急转直下了。讽刺的是,1985年正式设立“教师节”,反而是师德渐次下滑的一个转折点,教师节差不多成了“给教师送礼节”,送花、送月饼、送话费、送微信红包、送购物卡……
八十年代后,师德为什么会每况愈下呢?原因当然是复杂的,但很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在教育产业化的口号下,无论是制度还是价值观,都在鼓励(或强迫)教师利用自己的优势追求自身利益的最大化,其后果是教师经济收入尽管增加了,但教师在同学和家长心中的形象却垮塌了。
现在没有人在谈论“灵魂工程师”了,如果有人在谈,那也只是在讽刺的意义上谈。
教师道德形象的垮塌,和医生道德形象的垮塌路径是完全一样的。由于病人的需求缺乏弹性,同时存在着无法打破的信息不对称,所以一旦医生要追求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拉开肚皮要红包”——那病人及家属也是完全缺乏讨价还价能力的。这其中积蓄的能量,往往以“医闹”的形式释放出来,在极端情况下,甚至出现“杀医”这样的恶性犯罪。
“白衣天使”也没有人提了,因为这也太像是一种讽刺或者调侃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恶谥:白蛇。
说起来好像有点不合逻辑。新中国的前三十年,虽然政治上强调改造知识分子,但知识分子在老百姓心中的形象反而非常好。工人、农民对教师、医生、科学家的尊重是发自内心的,因为在劳动群众看来,知识分子是朴素的、善良的、谦虚的、是愿意用自己的知识和能力为人民服务。
五十年代到七十年代,很可能是中国数千年历史上唯一公然反对“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学得文武艺,买与帝王家”这些似乎不证自明“公理”的时代;是唯一强调知识和能力不应该仅仅属于个人,更不应该是索要个人名利的资本,而是为人民服务的工具的时代;是唯一强调知识分子不应该做高高在上的精神贵族,而应该与劳动群众打成一片的时代……这些“反常”造就空前良好的师德,也造就了空前良好的知识分子分子形象。
以至于一般老百姓对知识分子甚至隐怀歉意,这一点只要回顾一下当年展示知识分子悲情的《人到中年》收获了多少热泪就明白了。
我无意苛责教师、医生或知识分子,在很多时候,他们也是恶劣的制度环境和文化的总体性腐败的受害者。
但这种状况是不能持续下去的,因为继续往前走,我们很可能会进入一个一切人反对一切人的丛林社会,我们赖以生存的社会环境会因为信任成本过高而趋于瓦解。
总要有人先迈出一步来终止这种恶性循环,谁呢?可以期待教师吗?一个国家,哪怕其他领域腐败,只要教师还在坚守,就还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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