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壮士”怎么来的？且从苏州留园说起

后沙月光

　　去苏州旅游的朋友往往少不了去一趟“留园”，这里是著名的中国古典私家园林。不过，在1936年留园曾有一个秘密身份--京沪区防区司令部。

　　为什么要将司令部设在这样一个静谧精致的园林里?因为国民党担心被日本人知道在准备新的军事布防。

　　1936年2月，南京政府将全国划为几个防区，南京和上海被划为“京沪区”，由张治中将军负责。司令部所在地留园与1937年的“八一三”淞沪会战有着直接关系，“八一三”淞沪会战最有名的战斗团队当属谢晋元率领的“八百壮士”。

　　“京沪区”是一个绝密机构，最初设在南京中央军校东大楼的高级教官室，从军校里挑选的工作人员，分成“参谋处”和“秘书处”两部分，除了少数高级将领外，连工作人员都不知道高级教官室真正的任务。

　　到了3月份司令部移到了苏州狮子林，但由于机构扩大，人员增加，狮子林地方仄窄，因此又移驻到了留园，对外称为中央军校野营办事处”，以掩人耳目。

　　参谋人员一批批地前往淞沪线、苏福线、钱澄线、上海市区一带测量，绘制军事地图，这些侦察工作都是以化妆身份来进行的，中国人测量中国的土地，却深怕被日本人察觉。

　　1936年东北傀儡政权已经登场，日寇在华北肆无忌惮地作侵略准备，8月底上海局势也开始紧张起来。9月23日夜，日舰“出云号”水兵三人在上海北站租界内因冲突，被打死两人，伤一人，日海军陆战队全体出动，占领了青云路、八字桥、天通庵、五卅公墓一带，并以加强治安为名派兵巡逻，进行挑衅。

　　同时，日本海军派人到宝山、段山港、福山镇等地测量水位，搜集情报……

　　留园司令部得知后，张治中调36师由无锡进驻苏州附近，87师由江阴进行福山镇一事，88师由南京推进到江阴，并秘密扩充上海保安总团。

　　张治中请南京增派兵力，在上海做好打大战的准备。

　　南京没有任何积极反应，10月4日，他再次恳请南京早作准备，但蒋介石反而将36师、88师调走“讨逆”，只剩下87师给“京沪区”，几个月后88师才回来。如果这时日军1936年底发起进攻，后果可想而知。

　　1937年七七事变后，日本人在上海各哨所加派兵力，并各屋顶上架设高射炮，各要点构筑工事，在市中心试设炮位，日夜演练。

　　日本海军还从汉口调来数千名陆战队员到上海，十几艘军舰部署在浏河(江苏省太仓市)与吴淞之间，准备封锁海口。

　　7月8日张治中从青岛(治病)赶回南京，被正式任命为京沪警备司令官，但这时兵力仍然不足，江防需要用保安团警戒。

　　8月9日，日海军两名官兵驾车闯入虹桥机场，军官大山勇被守卫士兵开枪击毙。

　　11日，敌第三舰队驶入黄浦江以下各港口，明显有登陆企图。当时九时，南京统帅部要求张治中将全军推至上海附近，张治中决定：

　　一、87师进至吴淞，主力前进到市中心(华界);

　　二、88师进至上海北站与江湾;

　　三、炮兵十团、八团进至大场、真茹;

　　四、独立第20旅在松江的一个团进到南翔;

　　五、56师及炮兵三团由嘉兴、南京赶往上海;

　　六、江苏两个保安团警戒江防。

　　11日深夜，张治中与参谋人员从苏州前往上海。

　　12日早晨，上海遍地都是中国军队，市民惊喜交加，这时，日军是相对被动的。

　　张治中决定在13日拂晓完成对虹口杨树浦日军据点的攻击准备，先发制人，以优势兵力打日军一个措手不及。

　　但南京突然来电：不得进攻。

　　张治中回复急电：我军业已展开完成，攻击准备也已完毕!

　　南京回电：不得进攻。

　　13日拂晓的扫荡日军计划被迫中止，主要原因是上海各国外交使团建议南京和平解决上海危机，列强愿意为此斡旋，蒋介石犹豫了一下。

　　这样，中国军队的正式进攻是在8月14日下午3点开始，“813”当天是步兵哨所交火，日舰在海上开炮，中方没有还还击一炮。

　　这时，张发奎第八集团军已从浙江赶到浦东增援。

　　而蒋介石的犹豫，让敌人得到了36个小时左右的部署时间，令人痛心。

　　8月14日下午总攻命令下达，到8月22日，是中国军队对虹口、杨树浦敌人两大据点猛烈攻击的阶段。

　　8月14日夜，当中方炮兵准备再次集中火力射击，步兵攻击前进时，蒋介石指挥部又发来命令：密。今晚不可进攻。另候后命（寒酋侍参京电）

　　南京第二次叫停前线攻击计划，也打乱了张治中他们的军事部署。另外，京沪指挥部电话线路屡屡遭到汉奸和间谍破坏，联系不畅，有的战场有优势也无法及时得知，浪费不少宝贵时间。

　　到了17日拂晓，全线总攻继续展开，当时官兵士气旺盛，精神状态良好，张治中在中午12点前往万国体育场附近督战，战局乐观。

　　但8月18日，蒋介石第三次下达停止进攻命令。得到时间调整的日军，在飞机掩护下，以小部队进行分散反攻。

　　8月19日，张治中等人在江湾叶家花园(87师总部)商议后，决定由36师为主力向汇山码头突破攻击。

　　20日拂晓，中国军队进抵汇山码头，切断日军东西两翼，取了上海战事以来最大的胜利。但由于日军街市据点坚固，火力密集，加上江面舰队炮火支持，中国军队在汇山码头难以立足，88师、98师进攻一直打到22日也没有多大进展。

　　8月20日，小股日军逃过外白渡桥进入公共租界(英美)，被英军缴械关押，日本调陆军大将松井石根来沪指挥作战。

　　8月23日，江防司令刘和鼎向张治中报告，有敌军在川沙口登陆，而中方守军只有56师一个连。

　　这时，张治中已被任命为第三战区第九集团军总司令，全面指挥淞沪会战，总司令部设在南翔镇一个小村里，在指挥江防作战时，各条电话线又被汉奸和日谍炸毁或切割，通讯中断。

　　张治中不得不坐着小汽车赶往各线指挥，但日军飞机就认准小汽车轰炸(里面有高官)，从南翔镇到江湾十几里路，就是走不过去。最后，张治中是骑着一辆传令兵的自行车才到了叶家花园师部。

　　当天，日军在蕴藻浜上岸，日军战机轰炸南京路，先施公司被炸，平民死伤八百多人。

　　25日，松井石根增援三个师团，向宝山罗店镇进犯，双方各有进退，战事胶卷。

　　28日，日军轰炸南站，造成大量平民伤亡，两军战况没有变化。

　　31日凌晨，敌出动30多架飞机，并以海军炮火配合，猛攻吴淞，强行登陆，又有一部分日军在轮渡码头登陆，吴淞守军61师一团伤亡过半，向后撤退。

　　9月1日，敌从江湾至浏河一带发起全线反攻，9月5日守卫宝山的姚子青营全营牺牲，宝山沦陷。

　　在8月23日到9月10日期间，国民党军队战斗序列指挥混乱也是战事走向被动的一个主要原因。

　　张治中既然被任命为第三战区第九集团军总司令，负责上海全面战事，罗卓英的18军理应由他指挥。但蒋介石又任命陈诚为15集团军总司令，去负责蕴藻浜以北的防务，罗卓英18军就归了陈诚指挥。

　　而且南京方面没有通知张治中，9月初，第三战区副司令长官顾祝同(长官冯玉祥)到了苏州，张治中跑到苏州见顾祝同，想了解罗卓英18军的指挥归属变化内情。

　　结果，打电话给蒋介石时，蒋介石对张治中大吼大叫，问他为什么在苏州?反复问，声音越来越大，暗示张治中擅离职守，极度疲惫的张治中只好在9月4日提出辞职。

　　半夜张治中赶回上海，到了9月11日，淞沪战役攻守之势已完全改变，中国军队处于全面防守状态。

　　9月22日，蒋介石同意张治中辞职，调他为大本营管理部部长。日本在上海的舆论机器全部开动，说张治中与陈诚翻脸，蒋介石处罚张治中，中国军队在上海已经溃散，无人指挥。

　　为了挽回舆论不利局面，张治中到南京接受新官职时，蒋介石又公开请他吃饭，再让他回安徽巢县洪家疃村休养。

　　到10月26日，日军占领大场、庙行，江湾、闸北中国军队全部后撤，27日，日军占领闸北。

　　蒋介石这时将希望寄托在外交，也就是11月举行的布鲁塞尔会议，这次会议我在前几天有提到过，只有苏联代表要求全面制裁日本，断石油、断物资，但美国英国反对。

　　为了让列强看到中国军队还在抵抗，蒋介石决定让孙元良的88师留在上海作战，而孙元良又把524团第一营(加强营)留在四行仓库。

　　四行仓库隔着苏州河就是公共租界，附近还有大型煤气站。

　　顾祝同在向88师传达南京统帅部指令明确指示：相机游击，尽量争取时间，以唤起友邦同情。

　　四行仓库是88军师参谋处长张柏亭选择的师部，因为离租界太近，日本人不敢动用重炮和舰炮，以免国际纠纷。

　　四行仓库东南角挖了个通道，连着一家杂货店，可以与外界通电话。

　　10月26日孙元良率部撤到河南岸后，就把最后的战斗交给了谢晋元(524副团长)，说是掩护全师撤退，其实就是打给租界和上海市民看。既有外交上的作用，又有民心、精神上的鼓励作用。

　　10月28日那面国旗，不是杨惠敏游泳送来的，而是英军放行让她过了泥城桥到了杂货铺。

　　升起来的那面大旗，并不是她送来的，而是当晚10点，童军团团长叶春年等六人和记者一起送来的，还有食品和旗杆、旗绳，也是通过杂货店。

　　谢晋元等“八百壮士”从27日下午开始与敌军交火，共四天四夜，10月31日凌晨2点，谢晋元手持国旗最后一个撤离四行仓库，通过大桥进入租界，被英军缴械，软禁在胶州路跑狗场的一个临时营房内。

　　11月3日，布鲁塞尔会议，不但没有制裁日本，而且连谴责声明也没有，蒋介石对友邦的幻想再次破灭。

　　11月12日，上海沦陷，成为孤岛。

　　“八百壮士”的事迹激励着海内外中国人，但国民党重新宣传这些抗日勇士，是在70年代，因为那时，中日关系正常化，台湾当局对日本极为不满，才出了一批抗战电影。但张治中不能提，1932年的淞沪战役十九路军也不能提……国民党就是这样搞了一辈子权谋。

　　“八百壮士”证明中国人能打、敢打、不怕死，但同时也证明国民党反动派烂到了什么程度?

　　今天的中国，也不再是当年的中国，因为中国人民解放军不但完成了解放中国的使命，还在日日夜夜保护着我们。

　　“八百壮士”是不朽的，但决不能用他们给腐朽的国民党涂脂抹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