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像与自信——从毛泽东诗词中的偶像看毛泽东的自信

奚仁德

　　【摘要】毛泽东在诗词中所崇拜的偶像大体可以分为两种类型：一种是显形偶像，一种是隐形偶像。显形偶像又分为神话人物偶像和历史人物偶像。神话人物偶像有共工、孙悟空等。历史人物偶像有秦皇汉武、唐宗宋祖、成吉思汗和尧舜等。隐形偶像有主苍茫大地沉浮的书生、收拾金瓯一片的主人、把昆仑裁为三截的巨人、今朝的风流人物等。从毛泽东在诗词中所崇拜的这些偶像，我们可以看到毛泽东的自信。

　　【正文】

　　一

　　如何从毛泽东诗词中的偶像看毛泽东的自信，则先要知道什么叫偶像。

　　什么叫偶像呢?

　　偶像有本义和喻义两种。本义指一种为人们所崇拜、供奉的雕塑品，即木头或泥土等制成的人形。喻义指被人们所崇拜、追求的对象。

　　本文所说的毛泽东诗词中的偶像是指喻义的偶像，即毛泽东所崇拜、追求的对象。

　　一般来说，每个人都有自己所崇拜的偶像。作为伟大领袖，被亿万中国人民和世界人民所崇拜的毛泽东，自然也有他所崇拜的偶像。这从毛泽东诗词里就可以看得出来。

　　毛泽东在诗词里所崇拜的偶像大体可以分为两种类型：一种类型是显形偶像，一种类型是隐形偶像。显形偶像又分神话人物偶像和历史人物偶像。神话人物偶像有《渔家傲•反第一次大“围剿”》里的共工，有《七律•和郭沫若同志》里的孙悟空等。历史人物偶像有《《渔家傲•反第二次大“围剿”》》里的飞将军李广，有《沁园春•雪》里的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和成吉思汗，以及《七律•送瘟神》和《七律•答友人》里的尧舜等。而这些显形偶像中，毛泽东最最崇拜和追求的，认为“尽美，尽善”的偶像则是舜帝。这是他终生崇拜和追求的偶像。

　　毛泽东所崇拜的隐形偶像有《沁园春•长沙》里主苍茫大地沉浮的书生，有《清平乐•蒋桂战争》里收拾金瓯一片的主人，有《念奴娇•昆仑》里把昆仑山裁为三截的巨人，有《沁园春•雪》里的“风流人物”等。

　　这些隐形偶像其实就是毛泽东的自我画像，自我形象。

　　在这些隐形偶像中，毛泽东最最崇拜的是“风流人物”。这是他终生为之努力奋斗和追求的偶像。

　　毛泽东所崇拜的显形偶像是信仰形象，隐形偶像是自信形象。自信形象来源于信仰形象，信仰形象是自信形象的外在表现。

　　下面就让我们走进毛泽东诗词，慢慢地，仔细地看看毛泽东是如何崇拜这些偶像的，并通过这些偶像表达了他怎样的自信。。

　　二

　　在《渔家傲•反第一次大“围剿”》中，毛泽东并没有明确写出共工。但是，在诗后对“不周山下红旗乱。”一句有一个比较详细的自注：毛按：诸说不同。我取《淮南子•天文训》，共工是胜利的英雄。你看，“怒而触不周之山，天柱折，地维绝。天傾西北，故日月星辰移焉;地不满东南，故水潦尘埃归焉。”他死了没有呢?没有说。看来是没死，共工是确实胜利了。

　　共工，在神话中是人面蛇身赤发的天神，在历史传说中是原始社会部族首领，治水英雄和战斗英雄。

　　共工是我们在毛泽东诗词(三十九首本)中看到的第一个偶像。

　　此词写于一九三一年春，正是取得第一次反“围剿”胜利后，第二次反“围剿”准备期间。

　　毛泽东在此词中引用共工头触不周山的典故是有深刻寓意的。

　　不周山，古代神话中的名山。《山海经•大荒西经》“大荒之隅，有山而不合，名曰不周。”《水经注》称之为葱岭，于阗之限。《淮南子•天文训》注说在昆仑山西北。

　　毛泽东取其《山海经》之说，以“有山而不合，名曰不周。”而喻指蒋介石统治，以共工喻指唤起工农千百万的新时代共工——毛泽东。毛泽东要像共工那样，以头触不周山的大无畏精神打倒蒋介石的统治。

　　红旗乱，革命造反的红旗使人眼花缭乱。“乱”形容词用作动词，挥舞摇动，又含有众多密集的意思。这个“乱”字意味深长，耐人寻味。它既画出了革命人民挥舞红旗的战斗场面，表现出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革命前景，同时又寓意了“天下大乱，达到天下大治。”这一毛泽东推崇备至的名言。

　　毛泽东自比共工，不但从典故中可以看出，从这首词的上文也可看出。“天兵怒气冲霄汉”。天兵，神话传说中降伏妖魔鬼怪的神兵。共工是神，他率领的兵当然就是天兵了。换句话说，率领天兵的当然就是共工了。词中的天兵喻指工农红军，那么，率领工农红军的毛泽东，不就顺理成章地成了共工吗?“天兵怒气冲霄汉”，“不周山下红旗乱。”一句在词的上阕，一句在词的下阕。一上一下，一前一后，一兵一帅，前后呼应，上下照应，塑造了一个完美的共工形象。

　　毛泽东不仅在这首词中把工农红军比作天兵，在《蝶恋花•从汀州向长沙》中，也把工农红军比作了天兵：“六月天兵征腐恶”。虽然在这首词里没有引用共工的典故，但是，它词里的“天兵”同《渔家傲•反第一次大“围剿”》里的“天兵”所比喻的本体都是一样的，都是工农红军。《渔家傲》里率领“天兵”的是共工，《蝶恋花》里率领“天兵”的就不是共工了吗?

　　从共工的偶像，我们看到了毛泽东在《井冈山》中的自信：“山下旌旗在望，山头鼓角相闻。敌军围困万千重，我自岿然不动。早已森严壁垒，更加众志成城。”

　　从共工的偶像，我们看到了毛泽东在《蒋桂战争》中的自信：“红旗跃过汀江，直下龙岩上杭。收拾金瓯一片，分田分地真忙。”

　　从共工的偶像，我们看到了毛泽东在《重阳》中的自信：“战地黄花分外香。不似春光，胜似春光。”

　　从共工的偶像，我们看到了毛泽东在《娄山关》中的自信：“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从共工的偶像，我们看到了毛泽东在《长征》中的自信：“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

　　从共工的偶像，我们看到了毛泽东在《昆仑》中的自信：“太平世界，环球同此凉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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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毛泽东在《七律•和郭沫若同志》中写到：“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

　　金猴：孙悟空的美称。因为它是“目运两道金光”的神猴，又在太上老君的八卦炉中锻炼了49天，炼就了铜头铁臂、火眼金睛，能识别和降伏各种妖魔鬼怪，头上戴着金箍，手中拿着金箍棒，故称金猴。

　　火眼金睛的孙悟空具有多么可贵的革命性啊!他嫉恶如仇，心明眼亮，坚持正义立场，决不为鬼域的假象所迷惑，决不对妖精施半点仁慈，他怀着满腔怒火，奋力举起了他那威力无比的千钧棒，打死了妖精，扫清了妖雾，打出了一个光明洁净的新世界。

　　“今日欢呼孙大圣，只缘妖雾又重来。”

　　孙大圣：对孙悟空的尊称。《西游记》里说孙悟空大闹天宫时曾自称“齐天大圣”。

　　“欢呼”二字，热情洋溢，“孙大圣”三字，寄寓了无限的敬意和衷心赞赏。“今日”，把神话和现实，历史与当前有机地联系起来。“又重来”，巧妙地照应了“一从”、“便有”，同时又暗示了苏共的20大、21大和22大。

　　毛泽东对孙悟空的崇拜，还可以从他给江青的一封信里找到佐证。他在信中说，他身上有两种气，一种是虎气，一种是猴气。这种猴气，难道仅仅是指一般的猴气，而不是指金猴之气，金猴之精神吗?无论是虎气还是猴气，都是毛泽东的自信之气。

　　从金猴的偶像，我们看到了毛泽东在《咏梅》中的自信：“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从金猴的偶像，我们看到了毛泽东在《冬云》中的自信：“独有英雄驱虎豹，更无豪杰拍熊罴。”

　　从金猴的偶像，我们看到了毛泽东在《和郭沫若同志》中的自信：“要扫除一切害人虫，全无敌。”

　　从金猴的偶像，我们看到了毛泽东在《重上井冈山》中的自信：“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谈笑凯歌还。”

　　从金猴的偶像，我们看到了毛泽东在《鸟儿问答》中的自信：“不须放屁，试看天地翻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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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毛泽东所崇拜的历史人物偶像，第一批集中表现在《沁园春•雪》里，可以统称为“英雄”偶像。

　　“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

　　这七句，是胸藏百万雄兵，满怀自豪自信的七句。

　　秦皇：秦始皇嬴政，我国历史上第一个中央集权封建王朝的建立者，公元前221年首次统一中国。汉武：汉武帝刘彻，西汉王朝极盛时期的皇帝。唐宗：唐太宗李世民，唐帝国的奠基人。宋祖：宋太祖赵匡胤，宋王朝的开国皇帝。成吉思汗：元太祖铁木真，1206年统一蒙古各部落。成吉思汗在位期间，建立了地跨欧亚大陆的蒙古大汗国，并为其孙元世祖忽必烈建立元朝奠定了基础。

　　这五位封建帝王，都是中国封建社会最有作为的威名显赫的帝王。毛泽东把他们视为“英雄”。从上文的“英雄”以及这里的“文采”、“风骚”、“天骄”、“射大雕”这些好字眼，就足以说明毛泽东对他们的历史地位的肯定。因为中国两千多年的封建社会，再也没有超过他们五位的帝王了。他们为如此多娇江山竞折腰的精神，令毛泽东对他们肃然起敬，崇拜有加。

　　但是，毛泽东对他们的崇拜，不是盲目的崇拜。他从唯物史观的角度看他们，认为他们武功有余，而文治不足，他们还不是毛泽东最理想，最完美的偶像，他们还不是“风流人物”。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这三个短句，是下片和全诗画龙点睛的结束语。它在上文铺陈七句之后，猛转笔锋，以排山倒海之势为“风流人物”的登场，拉开了威威雄壮的序幕。它高屋建瓴，势如破竹，将自信的激情推向高潮，化为时代的最强音，憾人耳鼓，动人心弦，使人自豪神往。

　　五个历史人物，一个现代人物，五个显形偶像，一个隐形偶像，五个信仰形象，一个自信形象，全都写在了一首词里。这是并立的五加一吗?不是。这不是五加一，这是五陪一。这是毛泽东是用历史上的五位“英雄”陪衬今朝的一位“风流人物”。

　　我们终于看到了毛泽东的终极偶像或终极自信——要做超过这五位“英雄”的“风流人物”。

　　从“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我们不但看到了毛泽东的终极自信，我们还看到了毛泽东自信的坚定性——不但要做“风流人物”，而且坚信一定能做得到风流人物。可不是么?如果这“风流人物”不能出现或不会出现的话，那么，他还能“数”得出来吗?还能“看”得到吗?

　　“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这是毛泽东的自信宣言书!

　　五

　　看到这里，我们已经知道毛泽东所崇拜的终极隐形偶像，自信形象是“风流人物”。但是，这“风流人物”是隐形的，抽象的。那么，毛泽东所崇拜的终极显形偶像是谁呢?

　　我们继续往下看，就会看到，毛泽东所崇拜的偶像中，有一个显形偶像与“风流人物”相一致，这个显形偶像就是舜帝。他就是毛泽东所崇拜的终极显形偶像。

　　中国有五千年的文明史。中国是世界上唯一没有断裂的文明古国。中华文明是世界上唯一没有间断的文明。毛泽东是精通中国文明史的，他是新中国的首位治国者，他的治国宗旨是与五千年的文明史一脉相承的。

　　中国五千年的文明史中，先后有数百个治国者，其中，不乏伟大的治国者，如毛泽东在《沁园春•雪》中集中评论的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和成吉思汗。这些人都是中国历史上伟大的开国者和治国者。毛泽东把他们称之为“英雄”。但不认为是“风流人物”。在毛泽东的法眼里，中国历史上的那些治国者，算得上是“风流人物”的只有尧舜。因为毛泽东在他的诗词中，对那五位“英雄”均有褒贬，指出他们都是武功有余而文治不足。唯独对尧舜只褒不贬。对尧舜而言，毛泽东又更加崇拜舜帝。因为对唐尧也只是在一首诗中与虞舜相提并论——“六亿神州尽舜尧。”而对舜帝，又在另外一首诗里写到——“帝子乘风下翠微”。

　　毛泽东为何如此崇拜舜帝呢?

　　我想，原因大概有两点。

　　第一，舜帝是中华民族的共同始祖，是中华道德的创始人，是华夏文明的奠基人。他的道德观念，治国理念，成了中华文明的初心。不忘初心。舜帝四千年后的传人，始终没有忘记这位伟大先圣的初心——执政为民。这位传人的执政座右铭就是“为人民服务”。

　　第二，与毛泽东的诞生地韶山有关，与韶山的传说有关。韶山就是因舜帝在此山上演奏韶乐而得名。韶山是毛泽东的摇篮，韶乐是毛泽东的摇篮曲。毛泽东是在聆听韶山的传说和韶乐中长大的。

　　他能不最最崇拜舜帝吗?

　　四千多年啊!这个“风流人物”的循环周期真可谓长矣。

　　以舜帝为偶像，他自信，在他的治下，在他的国度里“一唱雄鸡天下白”。

　　以舜帝为偶像，他自信，在他的治下，在他的国度里“换了人间”。

　　以舜帝为偶像，他自信，在他的治下，在他的国度里“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

　　以舜帝为偶像，他自信，在他的治下，在他的国度里“红雨随心翻作浪，青山着意化为桥。天连五岭银锄落，地动山河铁臂摇。”

　　以舜帝为偶像，他自信，在他的治下，在他的国度里“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烟。”

　　以舜帝为偶像，他自信，在他的治下，在他的国度里“到处莺歌燕舞，更有潺潺流水。”

　　看到最后，掩卷沉思，毛泽东所崇拜的这些偶像在我眼前不断地晃动，晃动，晃动，慢慢地演变，渐渐地合并，重叠成了一个终极形象：舜帝——风流人物——毛泽东!

　　啊!我看惊呆了!原来毛泽东诗词里竟然隐藏着这么一个惊天大秘密，那就是，毛泽东通过这些偶像告诉了我们，他要立志成为舜帝这样的风流人物，他要做当今的舜帝!这是何等的自信!

　　这真是：

　　勉从典故暂栖身，

　　说破偶像惊煞人。

　　巧借诗词来掩饰，

　　随机舜变信如神。

　　作者简介：中国毛泽东诗词研究会会员，江苏省毛泽东诗词研究会理事，江苏省诗词协会会员，南通市诗词协会会员，海安市毛泽东诗词研究会副会长，海安市老干部诗书画研究会理事，中学高级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