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天覆地的东北解放战争，给我们留下了很多难以忘怀的往事。尤其是我作为东北解放区辽宁省的一名代表，于一九四七年夏到平山出席由刘少奇同志主持的全国土地会议，这段经历更是终生难忘的。

一九四七年三、四月间，我接到通知，让我作为辽宁代表出席中央召开的全国土地会议，并告诉我要立即出发，到哈尔滨东北局报到。我接通知后便从临江动身，渡过鸭绿江，到朝鲜平壤。辽南省委组织部长陈一凡同志也是参加土地会议的代表，他是从大连走的。我们两人在东北局平壤办事处会合一起的，办事处主任是朱理治同志。我们两个人从平壤经元山、清津进入吉林图门，又经牡丹江才到达哈尔滨。

这次作为东北解放区参加全国土地会议的代表，除我们二人外，还有三个人。这三个人是：黑龙江省代表赵德尊同志，合江省代表王伯谨同志，辽西省代表岳盛同志。我们这五个代表都集中到哈尔滨东北局。

同我们一起从哈尔滨动身走的，有彭真同志和他的爱人张洁清同志。彭真同志是我们这支去中央开会的总带队。赵德尊同志是党支部书记，陈一凡是队长。我们这一行人，由一个警卫连护送，在彭真同志的亲自带领下，由哈尔滨出发，经过肇东、肇西、北安等县，视察了这些县份的土地改革情况。这里还要说明，彭真同志率我们从哈尔滨出发时，除了带一部电台外，还带了二十多个木箱子，这木箱子都不算大，但每个都很重。一路上是专由彭真同志的一位秘书经管的。到了洮南，彭真同志的这位秘书病了，于是彭真同志就让我当了他的秘书，经管这些箱子。我接过清单才知道，木箱子所装的都是东北局送给中央的一些贵重物品。在我接管这些东西时，彭真同志还交给我一本电台密码，一盒火柴，并告诉我，遇到情况紧急就烧掉密码本。人可以牺牲，密码本不能失掉，这是党的利益，也是党的纪律。这样一来，我的责任就大了。

到洮南就不能继续坐火车了，改乘大卡车。路过赤峰时正赶上发生鼠疫，我们没有停留，穿过鼠疫地带，到达了建平县。建平当时是冀热辽分局所在地。黄火青同志是分局秘书长。在建平我们把大卡车交给冀热辽分局，又改为骑马前进。木箱子用十多个骡子驮着。这样我们从建平出发时就变成一个马队了。因为我负责经管这些贵重的东西，在一路行军中，每天都按要求向彭真同志汇报一次。他每次听了我的汇报后，都高兴得表示满意，有时还和蔼地对我说：“现在是战争环境，保证将这些东西都送到中央是很重要的，一定要确保安全。”

从建平出发，过了锦承铁路的敌人封锁线，来到了冀东区党委的所在地迁安县，冀东区党委书记是李初黎同志。在迁安县我们休息了五天。之后通过运河，接着又冲过了北平，天津铁路封锁线，到达了冀中区党委所在地河间县。从河间县出发时就改乘汽车到了当时以刘少奇同志为首的中央工作委员会所在地平山。从哈尔滨出发时，北国还是冰天雪地的冬天，到平山时已经是烈日炎炎的盛夏了。

到平山西柏坡后，彭真同志把我叫到他的住处说：“你把我们从东北带来的这些箱子里的东西，亲自送给朱老总，说这是东北局送给中央的。”我根据彭真同志的指示，见到了朱总司令。朱总司令首先问了我一路上的情况，之后又指示我把这些东西交给董老。于是我又按照朱总司令的意见去见董老，董老打开箱子，清点了数目，在交接单子上亲自签了“董必武”几个字。彭真同志交给我的任务，到此圆满地完成了。

全国土地会议是从一九四七年七月中旬召开的，开了将近两个月。会议自始至终是在刘少奇同志主持下进行的。　 

这是一次我党有史以来空前盛大的专门研究土地问题的会议。全国各个解放区都派来了代表，参加会议的人数有几百人。在平山的中央领导刘少奇、朱德、董必武、叶剑英、聂荣臻、彭真等同志都出席了这次会议。可见中央对这次会议的重视。

会上，朱德同志做了形势报告。朱德同志的报告，给我们到会的全体代表以极大的振奋和鼓舞。 会议在八月九日，听取了刘少奇同志关于一年来土地改革问题总结的报告。这个报告很长。首先是对贯彻“五四指示”一年来各解放区土地改革的情况作了估计，接着便着重地阐述了今后土改的任务、方针、政策及整顿农村党的组织问题。报告说，解放区农民有四大要求：土地、生产资本、公平负担和实行民主权利；只有实现这四项要求，农村土改才能得到胜利，并巩固这一胜利。为了实现农民这四项要求，报告要求我们必须依靠贫农，联合全体中农及一切反封建分子，孤立一部分富农，向地主阶级及一切带封建性的富农进行斗争。而在向地主和带封建性富农作斗争时，要区别地主与富农，大、中、小地主，政治进步与反动等不同情况，以便集中力量打垮主要敌人。报告中还强调，要在土改运动中，组织农民进行生产，帮助解决生产困难。要召开农民群众大会，农民代表会，实行民主，建立好农村政权，同时还要在农民觉悟的基础上，支援前线，动员参军、参战，保卫胜利果实，这个报告，内容很丰富，对土改的各项政策都有具体的阐述，我们听了心里就更亮堂了，全体代表们热烈拥护这个报告。

在全国土地会议上，各个解放区的代表都先后在大会上汇报了各地土地改革情况。我们东北解放区在大会上发言的，一个是赵德尊同志，他主要报告了北满的土地改革情况；再一个是陈一凡同志，他主要讲了南满的土改情况。赵德尊和陈一凡同志发言后，彭真同志又让我在大会上发言，因为彭真同志知道我是土改工作团团长，一直在临西农村搞土改。我在会上主要讲了我们是怎样发动农民群众的，并且说明了土改能否搞好的关键在于对农民群众的发动程度。会后，彭真同志告诉我，刘少奇同志对我的发言很满意。在这次会议上，我们东北有三个代表在大会上发言，其他地区一般只有一个代表在大会上发言，最多的是两个代表发言，可见中央对东北土地改革经验是很重视的。

会议上董老也做了一个重要发言，讲得很好，给代表的启发很大。他主要讲了在土改中一定要注意党的政策。既不要犯“右”的错误，也不要犯“左”的错误。

会议根据代表们讨论的意见，在刘少奇同志主持下，制定了《中国土地法大纲》。这个土地法大纲，后经中共中央批准，于同年十月十日向全国颁布执行。中央在颁布这个土地法大纲的决定中指出：“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完全同意这个土地法大纲，并予以公布。希望各地民主政府，各地农民大会，农民代表会议及其委员会，对这个大纲，加以讨论采纳，并订出适合于当地情况的具体办法，展开及贯彻全国的土地发革运动，完成中国革命的基本任务。”

在通过《中国土地法大纲》的九月十三日的大会上，刘少奇同志又做了会议总结报告。他强调指出，进行土地改革，是一个直接关系几万万群众的问题，也是中国民主革命的基本任务。目前我们还正在进行自卫战争，贯彻土地改革是争取自卫战争胜利的基本一环，有决定意义。只要这次会议精神贯彻了，我们就一定能战胜蒋介石。刘少奇同志还特别强调“我们一定要执行正确路线，体会毛泽东思想”。会议在听完了这个报告后，也就宣告胜利闭幕，参加会议的代表便分别重返各解放区去了。

全国土地会议结束后，彭真同志就留在中央了，我们几个代表是由赵德尊同志带领返回东北。路上走了一个多月，到哈尔滨时，寒冬又降临了。

我们回到哈尔滨之后，向东北局作了汇报。东北局为了贯彻全国土地会议精神，于一九四七年十二月一日，又根据东北农村的实际情况，做出了《东北解放区实行土地法大纲补充办法》，对大纲的一些条款做了一些具体规定和说明。这个补充办法是经东北行政委员会公布实行的。

向东北局汇报后，我和陈一凡同志返回南满分局。在通化，南满分局召开了干部大会。会上陈一凡同志传达了全国土地会议精神，我在会上还作了些补充。这期间，陈云同志找我谈了一次话，征求我对他领导南满土改的看法。陈云同志说，我们南满土改总的说，是执行了党的土改政策，只是有些地方“左”了一些，应该纠正。不久陈云同志就根据全国土地会议精神，亲自在会上作了总结。从此东北的土地改革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作者：卫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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