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澄:清零的背后......
代题记——
恩格斯说:“‘零’是具有非常确定内容的,事实上‘零’比其他一切数都有更丰富的内容。”
(《自然辩证法·哲学编》,人民出版社1959年12月版,第219页。)
经过多轮的阻击与奋战,北京市新冠疫情阻击战取得了决定性胜利,社会面儿基本清零了。在这清零的背后,饱含有许许多多艰苦奋战党员干部的付出。其中工作的艰辛、艰难、艰苦、艰巨,举世罕见。笔者作为一名区委的干部,面对突发的疫情在组织的选调下,参加了东城区集中隔离工作组密接人员集中医学观察隔离点专班的工作。
一、夜晚急电
6月中旬的一个晚上,我完成区委组织部派遣的东城区核酸检测的督导工作,拖着疲乏的身躯刚刚回到家里,就接到了区委政法委工作专班的电话,说因为新冠疫情严峻,组织上决定抽调一批人员参加“东城区集中隔离医学观察点”工作,让我准备一下,明天八点半到区政府门口集合,然后乘车去顺义区张镇隔离点参加隔离工作专班。我知道这是工体天堂超市酒吧的聚集性疫情的阻击战。疫情发生后,东城区委就此开展分析会商,认为这次疫情影响和防控难度将超过上波次疫情,考虑到天堂超市酒吧距东城区仅一街之隔且街区人口密度大、活跃度高,未来数日将产生一定数量的密接人员。面对突发疫情,东城区集中隔离工作组专班动用全区力量,确保实现高风险人员应隔尽隔,快转快隔。
区委常委、政法委书记陈献森在主持部署集中隔离工作。
这场疫情阻击战的情况如此急迫,不容多想,我表示坚决服从命令,保证完成任务。
正当我想静一静心神,休息一下以备明天奋战的时候,电话突然又响了起来,是政法委紧急通知,说因为疫情紧急,隔离点儿明天一早就要安排隔离人员入住,所以改在今天晚上必须到岗进行开点儿准备工作,要求我十点半到区政府门口集合,连夜奔赴顺义张镇隔离点。
我一看表已经九点二十了,我马上找了几件换洗衣服,匆匆吃了几口饭,打车飞奔东城区人民政府。十点半,我准时到了区政府门口,只见一辆面包车在等候。区政府大门上的国徽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共产党人随时听从党召唤”!在这国难当头,民族处于危难之际,我们这些普通的党员干部作为一支可靠的国家力量顶了上来!
笔者(左)与区民政局干部李致业在区政府门口等候发车,悬在我们头顶上的国徽熠熠生辉。
二、一根红头绳
车上已经坐上了几位一同奔赴战场的区委干部。由于没有开灯,也看不清面孔。坐在车门旁边的一位老大哥自我介绍,是区政府民政局结算中心主任李致业。受这次隔离点儿的组长区侨联领导倪强同志的委托,在区政府门口招呼大家。倪强同志家在顺义,他已经从家里直接奔赴张镇了。我上了车,在前排坐下。
正当大家问“人齐了没有?快要发车了”的时候,但觉得我旁边座位上一位年轻的姑娘明眸一闪,朗声说道:“先等一等,我忘带了一样东西,我们单位信访办就在附近。我回去一下,很快会回来。”说着倩影一闪,跳下车来。我忙问:“你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忘带了?非要回去拿?”只见她一甩头,秀发像浪花一样飞扬起来:“我扎头发的红头绳!我们单位就在旁边儿不远,你们等等!”话音未落,倩影已经消失在胡同的黑暗之中。这小姑娘把我们逗得哑然失笑。真是爱美的人呐,在这么紧张的气氛中,竟然还忘不了她的红头绳!她这一来,给这紧张压抑的气氛带来了几许轻快和愉悦。我冲着她消失的方向大声喊道:“别着急,我们等着你!多拿几根儿!”
其实这车还要等医务人员,不着急走的。就在这时,从区委大院儿里出来的一位干部,原来是在政法委带班值守的王胜利副书记。他与我们交流说:“今天我在区里带班儿,知道你们要去顺义张镇开隔离点儿,你们对那里的情况和隔离的流程还不熟悉,我不能放下你们不管。我熟悉开点儿流程,送你们过去,也带一带你们。”说着上车坐下。就在这时,那小姑娘也飞奔了回来,一面上车,一面嚷道:“没有耽误大家吧?我回来了,走吧!走吧!”
三、夜雨急进
车子向北驶出三环,突然间大雨倾盆而下,面包车就像在风中飘摇的飞舟,击楫急进。
在这车上一共有五个人,除了王胜利书记,民政局的李致业大哥,还有就是那个“红头绳儿”,她是信访办的干部叫曹翠芳。经过交谈,才知道她也是刚从被隔离的状态解除,对于参加这次隔离观察工作却没有一点儿的畏惧感。反而把一种快乐、单纯、热烈、纯真的气息感染给了大家。这时候我们才注意到车子后座上还躺着一位,他是区法院的干警胡辉。当时我心里还奇怪,怎么一上车就躺下了。后来才知道,小胡刚刚从大兴瀛海的隔离点儿参加隔离专班工作回来,就又被政法委抽调过来参加我们这个隔离专班,怪不得那么疲乏。
车行期间,王胜利书记拿着名单与大家对号,熟悉每个人的情况,并把谁适合干什么做了安排。他安排小曹主管数据接收;小胡主管信息汇总和沟通街道派车及人员安排;老李负责后勤保障;我负责接待街道干部和接收隔离人员。这个分工非常恰当,我们这一行人,在以后的日子里,小胡、小曹两位年轻人成了我们隔离点工作的主力,老李成了我们这个点位的压舱石。
车外的大雨借着风势,在车子周围扑打着,一丝清凉湿润的气息在车厢中奔荡、散布开来。胜利书记叫了一声:“这雨,好啊!”
四、昼夜鏖战
车子到了顺义张镇北极园工业园区隔离点儿已过午夜,将近凌晨一点,大家下得车来,只见这次隔离工作专班的班长又称“点儿长”的倪强同志,还有专班成员区国资委国企干部李锴等人已经先到了隔离园区,正在等着我们。还有这个园区的管理方北京建工集团张镇项目的经理张希民、临时党支部书记李春宇等也都到了。大家互相介绍沟通以后,胜利书记就在园区内为大家介绍了园区的工作环境和隔离流程。他介绍这里分成隔离人员住的红区和工作专班所在的绿区。随后他带领大家到八楼会议室开会。
王胜利书记(左二)在向点儿长倪强(左一)介绍情况,布置任务。
会议由胜利书记主持,他首先要求大家克服畏惧与麻痹心理。尽快互相熟悉,尽快落实分工,尽快熟悉流程。要发扬协作、包容、精准、高效的一盘棋精神,打好这次疫情阻击战,为东城区赢得荣誉,为党员干部争得荣誉。最后他语气深沉地说道:“大家今天能来就都是好样的,你们都是逆行的英雄!”
他并布置要搞好这次疫情阻击战的宣传和记录工作,我自告奋勇地接受了这个任务。我作为一名党史工作者,以前都是闭门修史,如今有幸在区委的领导下参与到这场伟大的斗争当中,要在创造历史的进程中记录历史。对于这种任务,我责无旁贷。
深夜,王胜利书记(右一)在主持会议,分配任务;左一为笔者,左二为李致业,左三为倪强。
正在开着会,后半夜两点多,东城公安分局的高级警官郑彤与关宏也赶了过来。将近三点左右,这个工作专班的医疗副点长隆福医院的大夫苗迪与医师柳月明也赶了过来。胜利书记招呼大家去隔离人员居住的几栋封控楼看一下,演习一下消杀人员与医护人员接客迎宾的合成流程。
我们下得楼来,工作专班的全体人员也把车上运来的办公、后勤、医护物资卸车,在办公室安装调试。我在帮“红头绳”小曹卸行李的时候,竟然看见她连练瑜伽的毯子也一起搬了过来。大家七手八脚地正在安装办公设备,隔离人员信息也连夜从政法委发了过来。负责信息的小曹姑娘接收整理后与小胡忙着核对录入,小胡立即与各街道接洽转运时间,与园区落实与入住的房间。大家齐心协力,忙而不乱;协同一致,斗志昂扬。
这里特别要说一下我们所在的这个用于隔离的园区,这里是由北京市建工集团恒兴置业管理的北极熊工业园区,在接到隔离任务的两天内,在经理张希民、临时党支部书记李春宇的带领下抢时间完成了人员入住准备,展现出国企职工的干劲与效率。日后在与我们工作专班的配合上,他们两位处处身先士卒,为圆满完成这次任务做出了很大贡献。
我跟在“点儿长”倪强的身后,想去红区转一下,熟悉一下情况,不想他用手一推说:“老胡,你先抓紧时间眯一会儿,街道转运的被隔离人员和街道负责护送的干部很快就要到了,这个由你负责接待协调。注意隔离人员和隔离人员的救护车进南门儿,街道护送人员送转接档案单与档案进北门,千万不要破环混淆。你先休息一会儿。”我看着他那充满血丝的双眼犹豫着,他坚决地说:“红区你不要进去了。我和建工集团物业的李书记、张经理还有胜利书记进去熟悉一下情况,布置工作就可以啦。”
我回到八楼会议室,看见小曹、小胡正在沟通着工作流程。老李(李致业)正在楼上楼下地忙着分配协调物资,小李(李锴)忙着调试电脑与打印设备。我看了一下表,已经凌晨四点半了,这个点位的阻击战快要开始了。
早晨五点一过,第一家护送被隔离人员的街道干部与乘坐负压救护车的被隔离人员就到了。我连忙赶到北门接待,首先签收由街道制作的隔离人员转运档案,然后核对人员信息、性质(密接、次密接、同时空)。同时,由街道出资租用的负压救护车已经载着隔离人员在南门等候。核对完人员的信息之后,用手台把救护车车号报送南门保安,保安核对车号后放车进入隔离点落客区。消杀与医护人员身着防护服在此等候,接到客人送到客房休息。十七个街道和王府井管委会的干部及隔离人员纷纷到来,这个过程持续了一整天。有的街道护送来的隔离人员非常多,而且是每人一车,这些人必须经过严格核对准确后才能进入隔离区红区。
由于我从来没有干过这种工作,匆忙上阵,不熟悉流程,我在北门一边用手台请教小胡,协调小曹,呼叫小李;一边儿用手台招呼南门的门卫报车号,给红区的医护人员报人名。前边还没有办完入住手续,后一波的人又到了,压茬进行。忙得我手忙脚乱、头昏脑胀、眼花耳鸣、口弊唇焦。我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在干中学、学中干,终于把头几天的硬仗顺利顶了下来,没有出大的纰漏,而且越干越摸到了规律。后来后几天竟然做得井井有条,还有点儿洋洋得意——因为这几天送来的二百多入住隔离区的人员,每一位都得由我亲笔签批才能入住。每一个人的转接档案上都留下了我的亲笔签名。我也在这场伟大的斗争中留下了自己的痕迹,心中充满着自诩自豪。晚上,暑热渐渐消退,天空中泼下了倾盆大雨。民间传说这天是关老爷的磨刀日,关老爷借着这么大的水磨刀,一定会把刀磨得锋利雪亮,斩尽妖魔。
在黑暗的夜雨中,天空一道道的闪电就像关老爷闪亮的大刀把这如漆如墨的黑暗劈开!劈开!在大雨中,还不时有街道送来隔离人员。我冒雨在北门签收,在手台中呼叫南门的保安,红区的医护、消杀迎客。夜雨中,一辆辆救护车闪着红灯在雨幕中冲进冲出。黑暗中,几个“大白”的身影像一束束白光,在夜雨倾盆,如漆如墨的黑暗中,引导着隔离人员,迎着曙光走向黎明的地平线。
我伫立在雨中,望着“大白”们的身影,极力想看清他们的面容,但是由于红区绿区的严格隔离,相隔太远,我无法看清他们的面容,至今不能相识。虽然看不见你们的面庞,但是,我知道——那是熟悉的模样!叫一声“大白”,感觉着天地透亮。
五、奋战在隔离点儿的战友
第一,冲锋在前的点儿长。我们这个隔离点儿的是点儿长区侨联的倪强,他是正团级的转业干部,身上永远有一股军人那种生气勃勃、生龙活虎的劲头。他也是年过五十的人了,头上的寸发已经花白。但他身上的那种气势不减。他办事风风火火,精力充沛,任何事情都身先士卒,跑在前面。他身为点儿长,不但要掌握谋划全局,与上级和所在的园区汇报沟通、协调协商、迎接检查、会商汇总,什么事他都办得虎虎生风。看似一片灿烂,四面开花,但是什么事都能圆满解决,不跑不漏,充分表现出一个优秀干部的执行力。最让我感慨的是两件事。一天,他半夜发信息给我,让我天亮时到监控室查对录像,找一辆救护车核实相关信息。谁想到我因为困乏睡得深没有看见,看到时已经天光大亮。我脸也没洗,连忙飞奔到监控室,可等我到了一看,他早在那里查找完毕了,对我粲然一笑说:“事情我已经办完了。”这真是无言之教,比声色俱厉的训斥还让我羞愧难当。他身为点儿长,那么多事儿,那么劳累,却还为这种小事操劳。这以后他让我办的事我都倍加小心,力求圆满完成。
另一件事就是隔离人员的解除隔离转运的那天,这时候的事情非常繁杂。隔离人员分为接走后继续集中隔离,接走后居家隔离,次密接就地解除隔离等等......,转运的时候,哪个走南门儿,哪个出北门儿,哪个楼的人先下来,哪个楼的人后下来,哪个楼的人上车走,哪个楼的人步行出门。集中繁杂在一起运作,其难度、力度、强度非比寻常。正当我力竭神疲,穷于应付之时,忽见他冲到了前面,一手持手台,一手持名册,声音嘶哑却又神完气足地在红区隔离栅栏外奔腾呼叫:几号楼多少人的同时空人员,出南门儿上车,车号多少;南门可以进某某车号的车接人;几号楼次密接解除人员多少名,今天可以解除隔离,从北门儿走。把我这个转运组长在一旁看得信服佩服。一番紧张的运作下来,他丝毫不觉疲倦,又去主持会商会去了。
第二,“最大的官儿”——临时党支部书记郑彤。老郑是东城公安分局的高级警官,多次参加隔离专班,这次被指定为临时党支部书记。老郑乐呵呵地说:“这是我这辈子担任的最大的官儿,一定好好干!”我们对他说:“这不但是你一辈子最大的官儿,而且也是我们这个点位最大的官儿。党领导一切,我们一定好好配合你的工作,听你指挥。”老郑今年55岁,不但是最大的官儿,也是我们这里最老的人儿。老郑这个临时党部党支部书记可不是挂名儿的,真正担起了领导、监督、保障、协调我们这个点位正常运转的职责,点儿里需要整改的问题都是由他主持会议,并亲笔署名出报告上报。
老郑书记(左二)在主持会议,研判情况。左一为倪强,右一为建工集团张镇项目临时党支部书记李春宇,右二为医务副点长苗迪。
而对我们这些党员,他也尽了一个书记做思想政治工作的责任。老郑知道,我们工作紧张劳累,且封在这个封闭的环境中,情绪难免受影响而产生波动。他就利用晚上的时间,把我们几个党员找到一起在会议室沟通交流,聊天儿,一杯清茶,几盘果蔬,开始神聊。
开始他先从自己的专业刑警队的破案故事讲起,后来渐渐切入主题,进行和风细雨式的思想工作。与他同来的另一位高级警官关宏与他配合默契,衬托得烘云托月,曲水流觞,让我们在精神上得到极大的放松、舒畅,我们相处得感情非常融洽。老郑是刑警队反欺诈民警,我们就给他起了个雅号,叫“行(刑)骗者”,老关是刑警队缉毒民警,我们就给他起了一个雅号,叫“贩(反)毒者”,面对这样的雅号他们也是却之不恭,受之有愧。
老郑在讲故事的时候,时常穿插一些让我们心灵震动的事例。比如他讲到他的父亲是一位部队老首长,当过武警国宾队的政委,但是自律与教子甚严。老郑年轻时曾想让父亲托部队战友照顾自己入伍,被父亲严辞拒绝,父亲说:“他关照了你,将来他的子女还需要我的关照,我们这么互相关照下去,部队的风气就败坏了。”最后还是老郑自己报考公安学校当上了民警,一点儿没有受到父亲的关照。老郑是用十分敬佩的口吻来讲述父亲这一切的。老郑还讲了他的母亲是一位地主家的阔小姐,临解放前毅然离家,去找曾在他们家当过长工后来在部队当上领导的一位首长,要求参加革命。经过这位首长介绍,上了刚解放时成立的北京市公安学校,后来在这个学校与老郑的父亲相识相爱,结婚后有了老郑姐弟几个。老郑说起来对那个地主家庭一点儿也不自夸留恋,反复强调说他父母是受党教育一辈子的老干部,自己是革命军属出身,绝不是地主的后代!老郑这是在现身说法,以亲身感受来反对为地主阶级翻案的《软埋》一类的反动文化。老郑郑重地对我们说:“你们读过毛主席的《老三篇》吗?那里说的多好啊——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我们这个点位的人不就来自于五湖四海吗?我们要像毛主席所说的那样‘要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互相帮助。’”老郑书记的言行真正表现出毛泽东思想已经在党员干部身上扎了根儿,形成了我们党的性格与党员人格,那些人想要翻天势比登天!在老郑的关怀领导下,我们这个点位支部的组织力、凝聚力、战斗力、行动力爆棚。老郑还发现悉心培养了一个入党积极分子(李锴),并且采取组织行为向上汇报给区委,受到了区委领导的高度赞扬;还向这个入党积极分子所在单位的支部沟通,把他的表现与思想做了介绍。这在东城区所有隔离点位临时党支部中可谓独树一帜,受到了区领导的好评与推广。
第三,压舱石老李(李致业)。这个老李比老郑小一岁,比我大一岁,他主管我们点位的物资、后勤保障的。老李也是军人出身,转业后去的民政局,干什么事都是精打细算。对隔离点内的抗疫物资精确到每一件隔离衣、每一双手套、每一只口罩。时时见到他不是在库房算计物资存量,就是在办公室合计物资分配,要不就是在与领物资的人斤斤计较,两两推敲。他在部队就是管后勤的,把部队的优良作风带到了这里。在支部召开的党员谈心会上,他深有感触地给我们算了一笔账,他说:“我们这个点位隔离人员280人,保障人员将近100人,每人每天100元的饭费标准,那么每天的饭费就将近4万元。平均每人隔离十天,每次那就是将近40万,我不精打细算行吗?”
老李在清点物资、分发餐食,跟在他身后帮忙的是小胡。
他的口头禅就是:“给咱们东城区节省点吧,给咱们东城区节省点吧。”有一回他把我叨叨得实在有点儿烦了,也正好这几天处于封闭之中,不常活动,吃不下饭。就在工作群里怼了他几句:“老李,别给我订饭了,我不吃了,也响应你给‘咱东城区省省吧’的号召!”老李在群里回了我三个笑脸儿表情包。不想在晚上的时候,他神秘兮兮地敲开我的门儿,带我下来到他房间里,指着桌子上的餐食说:“我知道你这几天吃牛羊鸡肉吃得腻了,今天特意给你换了猪肉菜,但是没有超标啊,这个菜比牛羊肉的回民餐还要省钱。”望着他那诚恳的神态,我肚子里虽然不想吃,但心里头却热乎乎的,坐下来张口大嚼:“谢谢,谢谢啊,李哥!亏你想得周到,我吃,我全吃了它!”老李对公家的东西精打细算,但拿自己的东西送人却颇为大方,这里蚊子多,晚上搅得人不安,我就顺口一说,他就回去拿出一瓶自己带来的驱蚊花露水送给我。我想倒出一点儿来再还给他,他却用手一推说:“这么细细琐琐的干什么,你全拿去用。”我们这个点位,多亏有老李前后、上下、左右地张罗,不但物资保障充实及时,而且没有浪费,真是一块儿压舱石啊。他与点儿长倪强那风风火火的性格形成了鲜明对比,又相得益彰。有这个老大哥在,大伙儿不管多累多苦,心里头都是觉得踏踏实实的。
第四,主攻手小胡。区法院的小胡名叫胡辉,跟我同姓,但年龄相差很大。他有着当代年轻人的优良品质,个性鲜明,非常有主见,对工作有着强烈的参与意识,大事小情都爱出个主意,但是因为地位与年资的限制,他是小字辈儿,又拿不了主意。但他绝不因为自己的意见不被采纳而怠工,常常是口上嚷嚷着自己的好主意,手上且坚决执行着点长安排的各项任务,而且既热情饱满,干起来不惜力。由于他年龄小、精力足、心气高、有主见,一些硬活儿都让他顶。与街道沟通派车,与信息组协调核实,与园区安排人员入住,时不时还跑到我的接待转运岗位帮着登记,招呼进人,大呼小叫地没有个闲着。
小胡(右一)在南门帮我接档案,安排转运人员。
这次已经是他第三次参加隔离点儿的工作了。一切成竹在胸,驾轻就熟,真有指挥一切驾驭全局的气魄。我想下一次要是开点儿工作,一定要让他担任点儿长。这次他是刚刚结束在大兴瀛海的隔离点儿工作,还没休假就又被抽调到我们这个隔离专班。怪不得那天夜里在车上他躺在后座上,真是累了。他年纪轻轻的,常常挂在口边的口头禅却是“腰疼!腰疼!”我们都开玩笑地说:你小小年纪,腰疼的是哪儿啊?可是点位结束转运物资的时候,他一个人把满屋子的医疗物资倒腾了出来,我们看到后惊得目瞪口呆!
这一屋子的物资都是小胡忍着腰疼一个人搬运出去的。
(就在这次隔离工作结束不久,他又第四次被组织抽调到了大兴瀛海参加隔离工作专班,还是那样干劲十足,还是我们在一起,还是没有当上点儿长……)
第五,“百灵鸟”小曹。这个小曹叫曹翠芳,就是那个“红头绳”,这个赋有喜庆象征意义的“红线”,可以说贯穿了我们这个点位的始终。小曹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对于一切事物都充满着不解、喜气和稚气,活儿再繁重也从不叫苦叫累,鸣叫的都是欢乐的声音。几昼夜奋战下来,她还坚持做瑜伽健身。她的性情非常开朗可人,像一只欢快的百灵鸟一样,给我们这段沉重的奋斗时光带来了快乐。
坐在我旁边审查运转人员档案的就是小曹姑娘。
别看她小,在东城区却颇有“人脉”。当朋友们知道她在隔离点工作时,时常托托人送来一些礼物。有时候是水果,有时候是洗衣液,有时候是好吃的零食。由于我在北门儿负责接待转运,这些东西都是托我转交给她。有一次我佯装生气地对她说:“你留点儿心吧,别老收别人的东西,有些人对你可是没安‘好心’啊。”她却哈哈地笑着,眼睛扑簌两下,说道:“什么好心、坏心,好吃、好用就行!”一次,在郑“临时党支部书记”召开的党员交流会上,一位从隆福医院来的男大夫郑重地介绍同来的年轻女同事的感人事迹,说到:“苗大夫正在备孕想要宝宝,但是这次阻击战打响之后,她义无反顾地来到了这里参加战斗。”这个男同事说到激动处,声泪快要俱下了。老郑书记正襟危坐地听着,正要开口表示点什么。这时候,只见小曹的灵眸秋波那一转,瞪着这个男大夫和他的女同事,非常诚恳地说道:“你们夫妻真是了不起,一起到这里来备孕来了。”听到这里把大家逗得大笑不已,我把含在嘴里的一口热茶一下子咽到了肺里!
第六,“不积极”的入党积极分子小李。小李名叫李锴,是区属国企的项目经理,是这个点位里唯一不是党员的人。我曾开玩笑地对老郑书记说:“书记!我们这支队伍竟然有非党人士,这是组织不纯呐。”他是多年的入党积极分子,为人低调厚道,不显山不漏水,不多说不少道,看似“不积极”,其实踏实肯干。他主动承担了人文关怀工作,这是一项非常费功夫又要有耐心的工作,要对点位里的隔离人群打电话沟通问候,了解需求,做人文关怀。他不惮烦劳,用自己的手机一个一个地打,一人一人地谈。平时哪里需要人他就到哪里去;哪里需要帮助,你只要一回身,就准会发现他就在你身边。
小李在办理转运人员入住手续。
郑书记一眼就看上了这个好苗子,通过交流与实际观察,向区里大力推荐小李这个入党积极分子。我们鼓励他说:“好好干,争取早日入党。”他说:“入不了党,我也好好干!”当临别的时候,我们嘱咐他:“入了党,一定请我们吃一顿。”他说:“不入党也请你们吃一顿。”别看这两句朴实的言语,确实非常耐人寻味。这就是《老子》所谓的:“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我们这个党太需要这样“不积极”的积极分子了。
第七,沉静优雅的小苗大夫。小苗大夫是我们的副点长,分管医疗工作。小苗大夫看上去有些柔弱,但面对凶狂的疫情,正准备要宝宝的她毅然服从组织的安排冲到了第一线。无论工作多么繁重繁忙,她总是那么娴静从容地面对。脸上老是挂着优雅的笑容。无论是对于隔离人员的突发病情,还是隔离人员的闭环就医需求,她都安排得井然有序。有的闭环就医人员从这里出去以后,还打电话来表示感谢。
祝福我们的小苗大夫早得贵子。我们相信,在新的生命的孕育中,我们的民族将战胜一切苦难。
六、辛苦劳累的街道干部们
在这场疫情阻击战中,最忙最辛苦的还是街道的干部们,密接人群的风控转运,他们都是冲在第一线。有两位干部给我的印象深刻。一位是北新桥街道的郑记,他送转运隔离人员来的那天,由于这个点是新开的,一些流程尚待完善。他与被隔离人员等了近三个小时还没有办理完入住手续,而另一位其他街道的干部无意中插到了他的前面办理手续。由于连日的劳累焦急,情绪失控,两人发生了口角。可是当他看到对方转运的人员有人低血糖发生昏迷时,他立即把情绪控制住,毫不犹豫地谦让:“让他的人先办进住吧,我们再等等。”又等了很久,他才办理完手续。可是他离开一段时间以后,突然间又回来了,手里拎着一大包水果,热情地说:“哥,你辛苦了。这里十多里内都没有商店,你们也出不去,我买了一些水果。你们吃了消消火气暑气。”望着他开车匆匆离去,我的眼睛湿润了。
另一个是崇外街道的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他看人的目光怯怯的。当办完转运手续后,他对我说:“您这里有饭吗?我是上午从河北隔离点赶过来,怕耽误时间没有吃饭,下午来了就一直在这里等,我真是饿呀,这里几十里地都没有吃的。”我这才注意到他的脸色苍白得像一张没有烙熟的饼子,忙说道:“兄弟,稍等。”我忙回到屋里,泡了一桶泡面,拿几个火腿肠给他送来。他急切地剥开火腿肠,竟像鱼鹰吃鱼一样来不及咀嚼,整吞整咽,连吞了三根儿。看来小伙子真是饿坏了。
七、隔离不隔心
这些居住在集中隔离医学观察点儿的人们,是我们服务观察的对象,又是我们共同奋战的战友。虽然我们隔着红区不能进,对他们许多人甚至连一面都不曾见过。但是我们的情相通,心相融。我常常夜里伫立在窗前,望着对面静谧的红区隔离区,心里祝福他们安逸安详。
夜晚,我从窗户远望静谧安详的隔离人员医学观察区,那里的人们已经熟睡。
虽然没有几个见过面,但有几个被隔离的人还是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一个想见男朋友的小姑娘。一天晚上十点多了,在隔离区的一个小女孩儿突然打过一个电话来,说到:“叔叔,我被隔离得太久了,我想我的男朋友。”我连忙安抚说:“叔叔知道你在这里很不容易,也谢谢你对我们工作的支持,这里就和你的家里一样,你有什么需求我们尽力满足你,别太想了。”小姑娘今年刚上大一,面对这突来的疫情之下还是有点儿心悸。她又说:“叔叔,这里好是好,可还是家里好啊。我想我的男朋友,我要回去!”我又说:“叔叔知道你想他,你知道吗?越是与想念的人分别越久,相见的时候才能越感觉到强烈的幸福。这也是一种人生体验吧,挺难得的,你愿意体验一下吗?”小姑娘一听乐了:“叔叔,你的人生经验真是丰富啊,你这么一说我就懂了。真是这么回事儿,那我就再好好待几天吧,体验一下久别重逢的喜悦!叔叔晚安!”
不想回去的小伙子。一天,当我打电话进行人文关怀的时候,有一个小伙子接到电话非常兴奋,对我说:“哥啊,我是从外地进京打工的,我觉得这里挺好,这里最长能住多久啊?这里管吃管喝,服务又好,我不想回去了,我要长住下去。”弄得我哭笑不得。
出门扑倒的男子。一天,一个次密接解除隔离之后的男子,一出门儿没走几步就俯身扑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我忙过他过去扶他,他说:“谢谢,谢谢。我只是在屋里关得太久了,一出来自己都不会走路了。不要紧,不要紧。”当我看他的胳膊磕破了皮,就想叫医生给他包扎一下。他说:“不麻烦,不麻烦!您用矿泉水给我冲一下就行。”冲洗完以后,他迈着蹒跚的步履走向归途。
被半路拦下升为“密接”的小伙子。一个叫做张毅(音)的年轻人给我的印象最深。本来宣布解除次密隔离的他正兴高采烈地往大门儿走,突然,我们接到数据专班传来的最新研判——他由“次密”升级为“密接”了,不能让他走,还要继续集中观察。我们连忙截住了小伙子,把这个研判告诉了给他,他听后十分激动,声称数据研判有误,一定要回去。只见他两眼含泪,满面通红,情绪烦躁难安。但是经过工作以后,小伙子渐渐平静了下来,说了一句:“我不为难你们!我配合!”眼里噙着泪水,一步一步地又走回了隔离区。
在这里度“蜜月”的“次密”老夫妻。一对老夫妻解除隔离后,手挽着手往出走。我见他们这么亲密,就开玩笑地说:“你们二老可真甜蜜呀!你们一定是去天堂超市酒吧蹦迪去了,才会被隔离到这里。”他们笑着说:“我们这么大岁数还蹦什么迪呀!是我们的外孙女去了。这下我们成了‘次密’。‘次密’就‘次密’吧,我们在这里就当是又过了一次蜜月吧。谢谢政府的安排。这里照顾得真好,我们都不想回去了。”我笑着说:“你们这是花烛重圆啊!恭喜!恭喜!可这样的‘蜜月’还是少过为好。回去吧,慢走!”
八、依依……
经过多日的奋战奋斗,最后一批隔离的人们也要清零啦。这一天,当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人们渐渐离去。已经是晚上9点了,望着已经黑下来的隔离区,我和点儿长倪强在隔离区的栅栏边坐了下来,静静地等待最后一批隔离人员撤离,心中有几许依依不舍。大白们陪着最后一批转运的隔离人员走向落客区准备上车时,我和点儿长赶紧起来,以这个场景为背景,各自照了一张相。然后默默地目送他们上车,渐行渐远。
我和点长在隔离区外,与最后一批即将踏上归途的人们合影。
一场战斗就要结束了。在这难得的宁静中,十分怀念这这些日子发生的桩桩件件、音容笑貌,心中涌起了无限的情怀。回到我自己的房间,我把这几天接收、转送的档案铺开来重新整理,按照收进、转出分类,再按日期分街道整理起来。我与这二百八十多人中的绝大数人都没有见过一面。至于少数人,只通过几次话,但每一张转运单上都有我的亲笔签名。他们都不知道,一个中国共产党的普通党员,一个人民政府的普通干部,曾经在他们的人生轨迹上留下过印记。
在这里的一夜,我把档案整理了一遍,铺满了地板。
只有我们这些隔离点的干部才能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与他们共同经历了一场怎样激烈的阻击战。我们都是战士,只是阵地不同,共同的是我们共同赢得了胜利。从疫情汹汹,狂澜骤起,到如今天下安澜,海清河宴,我们共同赢得了这个可贵的“零”。这次的清零、归零将是中华民族又一次的伟大开端。
我饱含着一怀愁绪,把档案单铺了一地,静静地看着、回味着——从刚开始的“漫天皆白”,到如今的满地“飘零”......
今夜,让我再陪陪你们吧,让我再一次祝福这些人们在人生的旅途中安好、顺祥。
九、归途
经过两天的整理与收尾,我们一班人踏上了归途。这次归程是在下午,天还没有黑,大家望着车窗外那绿草鲜花和碧树掩映中的村落,都十分兴奋。“小百灵”又嚷嚷道:“我们单位还让我写一篇参加抗疫的体会呢。我最深的体会就是,共产党真好,中国真好,咱们大家——真好!”老李又絮絮叨叨地说:“弟兄们,没有照顾好大家,没有让大家吃好,请大家原谅。”我们打趣道:“你要请我们吃饭,我们对你的过错既往不咎,不往心里去了。”突然间小胡喊道:“能不能停车找个厕所,我的肚子疼,快坚持不住了。”原来多日的劳累让他肠胃失调,已经腹泻多时了。司机师傅在一处有厕所的街道上停下了车。在小胡上厕所时,我们才发现这是一处禁停路段,就对师傅说:“师傅,这里禁止停车啊!要罚款的。”司机师傅爽朗地说道:“你们为抗疫连命都豁上了,我这点儿罚款算什么。让小胡踏踏实实地上厕所,我等着他!”
车子驶入了恢复了繁华烟火气的城区,暮色中的万家灯火,显出十分的温馨与丰盈。在这熙熙攘攘的祥和夜景之中,又有谁注意到了,一车满身疲惫而又满心欢喜的“逆行英雄”归来了——
遍地英雄下夕烟!
大家临别相约——国有难,召必回!
我们一起奋战的阶级兄弟在隔离区合影,右起:胡澄、苗迪、倪强、老郑书记、民警关宏、李致业、消杀专业兄弟、胡辉、李锴、曹翠芳、柳月明。
十、附记
果然!在建党一百零一周年前夕,我们几个应区委召唤,又踏上了新的征途——我和小胡被派到了位于大兴瀛海镇的隔离点,小曹和小李被派到了位于通州台湖的隔离点。我们这个情义深厚的团队被分开了,“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我们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虽然不在一起了,但是我们在群里互相鼓励,共同奋斗!
这正是:
重上战场我亦贤,感君情厚逼云巅。
如潮往事难忘却,心底无私天地旋!
(建党一百零一周年“七一”匆匆写于大兴瀛海镇隔离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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