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根先:在艺术的道路上不断攀登——微雕艺术大师冯耀忠先生印象
在艺术的道路上不断攀登
——微雕艺术大师冯耀忠先生印象
全根先
下班途中,忽然接到国际著名微雕大师冯耀忠先生电话,告诉我想把几年前的著作《刀笔岁月》捐赠国家图书馆。这当然是好事。
说起来,冯耀忠先生的确有点与众不同,在我认识的学者、科学家、艺术家中是较为少见的。有时候,我感觉,这个世界上似乎真有这样的人,他们来到这个世界,似乎与生俱来就背负着某种使命,他们注定要成为这样的人。
书上说,孔夫子罕言“怪力乱命”,其中必有深意。现在想来,那种背负某种使命而来的人,或许又可分为两类:一类是自幼天赋异禀、崭露头角的人,如三国时期曹植,十岁便能诵读诗论辞赋数十万言,作《登台赋》时才十八岁;唐代诗人王勃六岁即能作文;王维写“每逢佳节倍思亲”佳句,年方十七岁;李白“五岁通六甲,十岁观百家”, 二十岁就已名贯天下;杜甫七岁就能赋诗,十四五岁已成为当地诗友聚会不可或缺的客人;白居易八九岁就能写格律诗,十六岁写出“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样的千古名句;李贺七岁可即席赋诗,十七岁写出《雁门太守行》名篇;明末抗清英雄夏元淳作《大哀赋》,年仅十三岁,与南北朝时文学家庾信的《哀江南赋》堪称赋中“双峰”。这样的例子,可谓不胜枚举,真“江山代有才人出”也。
在我看来,除了天资聪颖的早慧之人,还有一类人,他们因为人生旅途突然出现了某种转机,改变原有的人生轨迹,最终成为某一领域的杰出人才。冯耀忠先生似乎就属于这一类人。在接触微雕以前,他的人生似乎还没有找到发展的方向,甚至有点作“歧路亡羊”之味道。然而,因为一个偶然的事件,他的人生轨迹发生了巨大的转折。
有人会问,为什么发生人生轨迹的突然转向?这样的转变在别人身上为什么没有发生?当然,这里一定有很多客观原因,需要各种相关因素的不断累积。毕竟外因必须通过内因才能起作用,没有内在因素的不断积聚,仅有外在条件是没用的。
可以是,那些看似偶然的事情,突然触发了其内心深处的长久期待,一旦时机出现,心灵的火花会被突然点燃,犹如地下的岩浆一下子喷涌而出!
我对于微雕的一点认识,是从接触冯先生的作品开始的。徜徉于一件件精湛的微雕作品中间,静静地观看、欣赏,我不禁为之感叹、称奇。这些巧夺天工的艺术作品,竟然出自普通人的手中——没有借助任何精密的仪器或者工具,真是不可思议!难怪当年有中央领导莅临杭州天石微雕艺术馆时,好奇地握住冯先生的双手,仔细地端详他的手是否与别人的不一样。
冯先生的许多作品给人印象深刻。1992年,他创作了直径只有0.03毫米的人体汗毛雕刻《为国争光》,一举打破了世界微雕纪录;2005年,他完成了世界上最大的整支象牙纯粹微雕作品,上面刻有28部佛经,总字数达129200字,真是精美绝伦,令人叹为观止……
于今,冯先生已拥有“20项世界之最纪录”。我想,在世界上,能拥有如此众多纪录的人,该不会有几人吧?在冯先生创作的众多微雕作品中,其中有117次被有关部门作为国礼外赠。在世界微雕艺术领域,他已经走得很远很远。他的作品在世界各地都有展出,多次应邀在国内外做学术报告。有人说,世界微雕的中心在中国,而中国微雕的中心则在杭州。事实上,杭州微雕艺术中心,就是杭州天石微雕艺术馆。
然而,冯耀忠先生并不是从小就学微雕或者什么艺术门类而造就的一代微雕大师。在他的幼年时代,他的家庭、他的学习环境,可以说与微雕艺术没有任何关联,实际上那时他根本不懂什么是微雕。
1954年9月,冯耀忠出生于杭州市上城区南星桥一个离钱塘江边不远的出租房内。他的名字是父亲找人帮助起的,耀宗,当然是“光宗耀祖”之意,是家人的美好寄托。1968年,为了向毛主席“献忠心”,少年冯耀宗自己改名为冯耀忠,这个名字一直用到今天。从五六岁起,他就开始帮家里干活,拿着斧头练习劈柴。九岁时,家里所有的木柴,都是他一根一根劈出来的。要知道,劈柴不是一个轻松的活,三四寸厚的船板,对于一个孩子来说,举斧劈柴是一件十分费劲的事。为了节省盖房成本,他的父亲开始自己制作煤渣砖,就是以煤渣、水泥、石灰等为原料混合制作而成的砖头。父亲开了个头,而制作煤砖的主力却是年仅九岁的耀宗。
在他有限的上学经历中,对于语文的偏好和文学的兴趣一直保留至今。小学三年级时,父亲给了他一分钱,他舍不得花,一直藏在口袋里。他每天上学放学,都会从好几个水果摊前路过,知道一分钱可以买两条黄瓜,或两个绯红的西红柿,就是熬着不买来吃,只是想,怎样才能让一分钱花得更有意义。直到有一天,母亲打发他去打开水,正好拿不出零钱来,这一分钱才派上用场。后来,他把这个故事写了出来。他还抄写了《成语词典》,当然,要想成为一个作家,在那个年代可能只是遥远的梦想。
命运之神将把他带向何方?
等待神奇的力量给予灵魂深处那突如其来的猛然一击!
大自然静默无语,然而总是能引发无限的遐想,给人以深刻的启示。
我忽然想到传说中老子与孔子的一番对话:黄河边上,面对滔滔的河水,老子对即将离别的孔子说,水几于道。道无所不在,水无所不利。避高趋下,未尝有所逆,善处地也;空处湛静,深不可测,善为渊也;损而不竭,施不求报,善为仁也;圜必旋,方必折,塞必止,决必流,善守信也;洗涤群秽,平准高下,善治物也;以载则浮,以鉴则清,以攻则坚强莫能敌,善用能也;不舍昼夜,盈科后进,善待时也。
上善若水,道法自然。水的确有许多值得我们学习的品格,大自然是人类最伟大的导师。一个善于学习的人,必然会从广袤无垠、奥妙无穷、深不可测的大自然中汲取智慧和力量,决不会把学习局限于有限的课堂,抑或拘泥于书本中的片言只语。
在常人看来,冯耀忠在杭发厂的工作并没有什么惊人之处。不过,有一件事令人印象深刻,这就是他摸黑找图纸的经历。一天晚上,一个工友来借图纸,突然停电,整个厂区漆黑一片。冯耀忠却并不慌张,依旧在一排排的书柜中间摸索寻找。终于,他的双手停在了一个本子上,抽出来,交给工友。工友开始有点不信,点燃打火机,打量那个本子,继而露出惊愕的表情!这个本子其实在外形上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的?
或许,一个人成为什么样的人,可能真是冥冥之中的命运的一种安排。冯先生的这个故事,使我不能不联想到他后来所创造的那么多的微雕奇迹。他能够蒙眼微雕、抽屉内微雕、背着手微雕,以及最后能用毛发微雕,不就与他的这种敏锐的触觉有某种相通之处吗?对于他而言,创作一件非常精细的微雕作品,事实上视力已经不重要了,就是一种意念、一种直觉。
生活中的冯耀忠,就是一位性情中人。他喜欢喝点小酒,让酒渗入血液,然后渐入诗境。进入诗境,不一定非得写诗,而是进入不为寻常繁文缛节所拘的一种超然境界。对于艺术家来说,这种境界是一种沉淀、沉思、酝酿,可能会带来奇思妙想,是人的创造力最活跃的一个时刻。我觉得,“李白斗酒诗百篇”不是什么故弄玄虚,可能就是“诗仙”真实的创作状态。冯先生在创作过程中,经常会以酒相伴,而连续多年通宵达旦地利用晚上进行创作,可能就是在万籁俱寂的夜幕下,开启其独特的时空之旅、体验其非凡的精神历程吧!
冯耀忠与微雕结缘,其实有很大的偶然性。1990年3月的一天,他在办公室偶然读到《钱江晚报》的一则报道,说是杭州净慈寺附近有人开了一家手工艺术作坊,其中有竹编、竹雕、木雕、石雕等现场展示。于是,他出于好奇,找到了那个地方。回来以后,他就开始了微雕创作的自学历程,一发而不收。在此之前,他甚至连微雕为何物都不知,可命运之神偏将他此后的人生与微雕艺术牢固地联系在一起。曾经连续17年,他通宵达旦地忘我工作,通过不断的研究、创新,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不断地挑战自我,向艺术的高峰发起冲锋。
在微雕艺术领域,冯耀忠潜心研究撰写,陆续完成了《再探中国古代微雕艺术》《中国微雕技艺入门》《大件化微雕艺术创作》,以及我国第一部微雕艺术创作研究和公益事业之学术著作《刀笔岁月》等,填补了微雕史学理论的空白。同时,他还以杭州天石微雕艺术馆为阵地,培养了一批又一批微雕艺术人才,许多学生已创造了自己的吉尼斯世界纪录。微雕艺术馆还经常举办公益讲座,为络绎不绝的来访者进行讲解,传播微雕知识和中华文化。多年来,他还受到专程前来视察的习近平等党和国家、省、市、区各级领导的高度评价。
在冯耀忠看来,作为一名艺术家、人大代表,应当尽自己的能力,承担好社会责任。
说来也巧,今年夏天,我在杭州小住,亦曾到访当年给予冯先生以灵感的净慈寺。这座千年古刹位于西湖南岸,南屏山上,钟灵毓秀,香烟氤氲。余与寺中方丈戒清法师及诸友品茶清谈,一席高论,固然超凡出俗、百丈竿头。南宋杨万里有诗云:“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在我的书房中,就在座位的正前方,摆放着当年冯先生送我的一幅字——“道”。这个“道”字,还是他的一项专利,其特点在于笔墨中活脱脱地写出了几个道士形象,栩栩如生!当然,这不是刻意为之;刻意为之,写不出来。冯先生跟我说,现在让他再写,写不出来了。
诚哉,浑然天成!这是艺术的最高境界,是一种“化境”。然而,“化境”本身却是“反自然”的,因为自然创造不出这样的“化境”。在看似“化境”的背后,则是夜以继日的辛勤耕耘。正所谓“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刘禹锡)。冯先生有一首诗是这么写的:
浩瀚苍穹尽,
毫芒点寒星,
已觉微艺路更遥,
夜夜惜光阴。
千幛如画远,
微刀纳米行,
心底一轮欲喷薄,
睡眼忽又明。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在此,祝愿他在今后的艺术生涯中,创作出更加精美的微雕艺术作品!
(2021年11月10日夜据旧稿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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