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内瑞拉:“参与式民主”

作者:马也 来源:红色文化网 2013-05-02 473

委内瑞拉:“参与式民主”

马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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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8年,查韦斯当选委内瑞拉总统,开始玻利瓦尔革命进程。

    西蒙·玻利瓦尔(1783-1830),拉丁美洲民族独立运动最重要的领袖。他出生于委内瑞拉,曾在海地、委内瑞拉、秘鲁、牙买加参加和领导反抗欧洲殖民统治的斗争。1825年,取得独立的上秘鲁,以他的名字命名为玻利维亚。他担任玻利维亚共和国第一任总统,并颁布玻利维亚宪法。

    在拉丁美洲的独立运动中,玻利瓦尔继承欧洲启蒙主义传统而断然否定殖民主义,认为由反抗欧洲殖民统治取得独立的美国,在美洲奉行殖民主义,“注定要以自由的名义在美洲传播苦难”。他终生向拉美人民灌输自由意识,最早提出拉丁美洲“整个大陆组成一个唯一的国家”的政治设计。

    玻利瓦尔成为查韦斯的旗帜。查韦斯把委内瑞拉国家改造的进程,称为玻利瓦尔进程、玻利瓦尔革命,把他提出的“二十一世纪社会主义”称为玻利瓦尔社会主义。1999年,即查韦斯出任总统的第二年,委内瑞拉全民公决通过玻利瓦尔宪法。此后则逐步提出和实施包括经济、文化、教育、医疗、基层政权建设、军队建设、社会主义道德建设等诸多方面的玻利瓦尔计划。他始终强调的,是人的全面发展和人民的普遍参与。“二十一世纪社会主义”也被称为“参与式社会主义”。

    世界社会论坛发祥地、巴西的阿雷格里港,几年前就实行一种“参与式预算”,即由市民广泛讨论、监督和最终决定地方财政预算的安排。它使阿雷格里港成为巴西经济发展最快而两极分化又受到有效遏制的地区之一。阿雷格里港的经验,直接启示了委内瑞拉人民。

    委内瑞拉1999年全民公决通过的新宪法,规定实行参与式民主。社区委员会,成为这种参与式民主的主要标志。

    从2002年起,地方公共计划委员会开始把公民对地方公共管理的直接参与制度化,以保证公民参与公共资金的分配和公共工程的控制。但是一旦操作起来,发现公民直接参与并非易事,特别是在百万以上人口的大城市,直接参与事实上是不可能的。

    这个问题的出现和少数地区进行自治的成功经验,导致一种参与式民主的新制度。这就是2006年通过的社区委员会法。

    这项法律规定,每个社区委员会,在城市地区由200个到400个家庭组成,在农村至少由20个家庭组成,在土著社区由10个家庭组成。15岁以上社区成员组成社区大会,选举产生社区委员会。社区委员会的主要任务,是统筹和整合地区范围内各种组织的活动,如从事健康、教育、体育的项目组织、城市土地委员会和文化委员会的活动。它可以提出地方一级的发展计划,可以申请用于社区教育、基础设施建设、交通、医疗、农业、住宅建设的特别基金。社区委员会设有发言人。发言人没有决策权,只有社区大会才是最终做出决定的权力机构。

    邻近的社区委员会,对共同关心的问题进行商磋和做出决定。有些地方已经提出组建社区委员会联盟。社区委员会的支持者,也已经在要求解散传统的市政机构,甚至解散国家的、地区的机构。2007年3月的全国社区委员会会议,还呼吁由人民选举产生目前有很大权力的总统公共权力委员会。查韦斯认为,社区委员会联盟和建立全国性联盟的思想,反映了一种“新的分权观念”,在地方,按照人口密度进行权力分配,社区委员会将能够以一种比现存省级、市级政府更合理的方式组织起来。他说,社区委员会联盟将在“新的、革命性的城市概念”的基础上,创建自己的“政治分支”或者“社会主义城市”。

    但是在短期内,地方政府不会被取消,社区委员会也不会从属于市长或者任何政府实体。社区委员会不是政府机构的参与式附属物,不同层次的决策之间,必须存在某种协调。

    委内瑞拉政府正在把资源和权力逐步向对社区委员会转移。总统公共权力委员会为社区委员会大会通过的项目提供拨款。以前按照发展计划拨给市政府的基金,现在直接拨给社区。2006年12月,12000个社区委员会从530亿玻利瓦尔国家预算中,获得10亿玻利瓦尔的拨款,2007年达到60亿玻利瓦尔。

有关社区委员会的具体管理规定尚未制定出来。但是社区委员会发展很快。2006年8月,全国有14655个社区委员会,涵盖全国将近1/4的人口。截至2007年5月,登记注册18322个社区委员会,另外5000个正在组建中。

    社区委员会有两个“小兄弟”——工人委员会和农民委员会。政府鼓励这些人民基层组织创办合作社。2001年颁布合作社协会法,规定由政府为合作社提供小额贷款和人员培训。全国的合作社,由1998年的762个,发展到2006年的10万个以上,包括150万员工。合作社中,31%经营商业、旅馆业和饭店,29%属于交通运输业,18%是农业合作社。

    国家支持工人接管关闭和破产的企业,贷款给合作社向原企业主提供赔偿。这些企业由工人选出代表进行管理。

    委内瑞拉有各种支持合作社经济的项目。如援助农民的萨莫拉项目、支持矿区的渴望项目、帮助土著的吉卡普罗项目。2004年起实行的“长矛手计划”,积极扶植贫困人口、弱势群体就业,提供培训和鼓励自主集体创业,截至2007年,累计受益人口70万,组织了7900多个合作社。2006年,又出台针对18岁至28岁年轻人的“年轻长矛手计划”。2007年,用更加广泛的“切·格瓦拉计划”取代“长矛手计划”,在进行生产知识培训的同时,加强社会主义意识形态和道德观念的教育。

    社区委员会既是组织经济生活的基础单位,又是锻炼管理经济和管理社会,学习民主、学习团结和培养集体主义的学校。

    这些措施在委内瑞拉社会产生积极的成果。2003年,拉美各国平均失业率10.7%,委内瑞拉达到18%。从2004年到2006年,委内瑞拉经济增长连续三年超过10%。2007年12月,委内瑞拉失业率降到6.2%,为这个国家有统计数字以来失业率的最低水平。国家贫困率由1997年的55.6%,下降到2005年38%。

    查韦斯一再呼吁,“我们强调民主,人民民主,参与式民主,主角民主。人民民主观点是对人民各阶级来说的,是一种尽可能广泛、深入参与的形式,是一种比无产阶级专政更积极的定义。当然,这两个方面应该相互联系,对企图颠覆革命的阴谋家和破坏着进行镇压是必要的”,“组织起来的人民,应该成为新的参与性的社会国家的组成部分,而反应迟钝、官僚主义、没有效率的旧政体应该被推翻”,“社会主义必须植根于公共权力和社区委员会之中”。把社区委员会作为国家的基层政权形式,成为他的“二十一世纪社会主义”、“参与式民主”和委内瑞拉“新政体”建设的主要特征。他的设想是,随着社区委员会的普遍建立和健全,委内瑞拉将成为“社区的国度”。在委内瑞拉,这被称为“革命中的革命”。

    在理论上,委内瑞拉的实践,提出一些什么问题呢?

    这是在资本主义框架内改造资本主义的一种尝试。委内瑞拉处于资本主义的包围之中,资本主义的国家机器尚未摧毁,资本家集团原封未动,控制着主要的媒体,并与国外主要是美国的干涉紧密配合。它的社会主义尝试能否成功,仍然需要在历史进程中进行检验。

    但是把历史运动看作绝大多数人参加的、实现绝大多数人利益的运动,诉诸最广大人民群众,把社会主义事业作为人民群众自己的事业,寻找和创造人民群众直接参与管理国家事务的形式,使委内瑞拉的玻利瓦尔进程,从一开始,就显示出积极的意义和蓬勃的活力。有一种流行的宣传,认为委内瑞拉所以取得成果,主要依靠石油收入。这里恰恰忘记了人民的历史地位。同样蕴藏丰富石油资源的国家很多,但是有几个委内瑞拉呢?

    美国学者迈克尔·A·勒博维茨,著有《超越资本:马克思的工人阶级政治经济学》、《现在就建设:二十一世纪社会主义》、《社会主义替代:真正的人类发展》。他在《委内瑞拉的新社会主义》一文中指出,把生产力的归根结底的决定作用绝对化,是对马克思的歪曲。“苏联模式”走到缺乏民主和合作式生产方式,却存在官僚主义制度的地步,没有创造出建设全新社会的全新人类,是一个沉痛教训。他谈到古巴,一个弱小贫穷的国家,面对美国的封锁和包围,通过工人和社区集会加深自己的民主实践,在新自由主义的强权中,开辟了以人的全面发展和团结为基础的替代资本主义的道路。他把这看作“二十一世纪社会主义的第一章”。查韦斯从事的,正是这样一种社会主义。

    美国《每月评论》2005年第7/8月号,刊有安德鲁·布莱克曼的《什么是社会主义的灵魂》。他说,从1994年墨西哥恰帕斯印第安人的起义,到玻利维亚人民对水和其他资源私有化的抵抗、印度人民对大坝工程的抗议、尼日尔河三角洲地区反对跨国石油公司掠夺土地的斗争、阿根廷人民抵制政府对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美国的屈服,运动并不冠以“社会主义”之名,也没有辩证唯物主义、历史唯物主义的理论旗帜,却体现着社会主义的灵魂。在资本扩张时代特别是帝国主义时代,“无路可走的人民通常是任何真正的社会主义运动的核心”。社会主义应该形式多样和具有本土色彩。因此,“必须颠覆社会主义理论中的欧洲中心主义”。

    这里涉及到查韦斯与马克思、与马克思所说的社会主义之间的关系问题。

    委内瑞拉一家网站,2007年1月间载有一篇作者为玛丽·赫南德斯的《究竟什么是二十一世纪的社会主义》,认为查韦斯的社会主义来自基督教,离开马克思越来越远。一个月以后,澳大利亚《绿色左翼》发表斯图尔特·穆克顿的《马克思主义与委内瑞拉的斗争》,说查韦斯正在越来越靠近马克思,“植根于玻利瓦尔主义意识形态的民族解放斗争,已经为植根于马克思主义的社会主义革命敞开了道路。”

    我们处在一个各国人民蒙受世界社会主义运动低潮和新自由主义全球化带来的巨大苦难,艰难地探索与创造新的解放和发展道路的时代。委内瑞拉人民选择了“二十一世纪社会主义”。无论是社会主义,还是“二十一世纪社会主义”,都呈现出一种人民进行探索和创造的历史过程。定义是重要的,但是定义不是出发点和裁决单。真理没有终止于书本,而是存在于人民的实践中。

2008年7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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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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