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尔重回忆建国初期湖北省委领导干部的工作作风

李尔重，建国初期曾任中共武汉市委常委、宣传部长、第二书记，中共湖北省委常委，中共中央中南局常委。改革开放后，曾任中共海南行政区党委书记，中共河北省委书记、河北省省长。

记者：李老，建国之初，您曾长期在湖北工作，请您谈谈当时湖北省委主要领导干部工作作风方面的情况。

李尔重：好。建国初期，湖北省委第一书记是李先念。1954年李先念调到中央后，王任重接任。张平化担任过湖北省委第二书记。这几位领导干部各有特点，用现在的话说，都是有领导魅力的人。我比较熟悉的是李先念和王任重。

李先念经常对我们说：中央和省里有指示，你们按指示办就是了。你是领导干部，就要认真理解上级指示的根本原则，不能事无巨细都来向上级请示汇报。如果指示都那么具体就是神仙了，还要下面的干部做什么。李先念对下级干部就是这样，既讲原则又高度信任，放手让他们干。但对那些伸手要官的干部就不是这样了。他绝不允许领导干部搞任何职务攀比，坚决反对“跑官要官”。记得有一个老同志向李先念诉苦，说某某和他同级，当了地委第一书记，话里有话为自己抱屈。李先念毫无所动，非常严肃地对他说：“正是因为你要求地位，党才不能给你地位。争名争利争地位的人，怎么能一心一意为党为人民工作呢!”这件事一传开，全省再也没有人敢在李先念面前争地位了。

记者：建国初期，王任重是湖北省部级干部中提拔较快的。您对他有什么深刻印象？

李尔重：我和王任重从抗日战争时期就在一起工作，相互了解比较多。如果说，李先念对干部是宽严结合，张平化是老成持重、各方面照顾周到，那么王任重的特点就是工作方法比较灵活，对事物发展变化掌握得比较好。这一点很不简单，一般人很难达到。李先念也说过，王任重不错，有头脑有能力。毛主席对王任重也比较熟悉，对他的思想水平和工作水平比较认可。

记者：您认为他的思想水平和工作水平突出体现在什么地方呢？

李尔重：我给你讲一讲王任重怎样提高湖北省领导干部的理论水平、写作水平的事。那时候毛主席和党中央一直很重视各级干部的学习和思想修养问题。特别是1955年以后，毛主席对这个问题抓得更紧。湖北省委在这方面应该说成效比较突出，曾专门下发一个文件，要求大家看马列著作、理论联系实际，每年要在基层多少天，与群众同吃同住同劳动，在基层在机关都要坚持学习。王任重在这方面是带头的，一年到头，他的学习心得和所有的报告都是亲自动手，不用秘书，经常熬夜。书记带头，下面干部就都只好自己动手，不敢让秘书代劳，学习空气很浓。自己动手写报告，要写什么、能写什么，都必须有个统一的思考，必须对各级材料有个比较认真的了解，举一反三，由此及彼，这样对相关事情的了解掌握就不是泛泛的了。毛主席要求下级的报告不能言之无物。当时湖北省委每个领导干部都有自己抓的点，经常下去，亲自抓典型、写材料，而不是靠下级出数字、秘书写汇报。全省很快形成了领导干部人人以自己写报告为荣，以秘书写报告为耻的好风气。这样上下结合，在全省自然形成了领导干部注重学习、比较踏实的工作作风。那时候，全党的平均文化水平比现在低得多，干部编制比现在少得多，每个领导干部的工作担子都比较重，能形成这样好的学风文风，是一件相当不简单的事情。

那时，我们全党不仅有好的学习空气，上下级之间的关系也比较淳朴自然。就以湖北省委接待毛主席来说吧。你们知道，毛主席是经常来武汉的。但省里接待从来不搞一点特殊化。建国后二十多年，毛主席来武汉很多次，说出来可能年轻干部不相信，湖北省委没有为毛主席个人摆过一次席，多年如一日，四小碟菜一盘辣椒，平淡得很。王任重从来没有在这方面献一点殷勤，都是以平常心接待毛主席。当然，王任重也不是没有一点“献殷勤”的地方，不过这个“殷勤”是要打引号的。比如，毛主席夏天在武汉很喜欢游泳，只要游长江，王任重都要自始至终全程陪同。

记者：建国初期湖北省的领导干部对毛泽东的接待这样俭朴，那么他们对毛泽东的意见和主张是不是完全服从呢？

李尔重：那时候党内干部对毛主席很尊重，这是事实。但现在有的文章说毛主席将个人意见凌驾于全党之上，我要特别强调一下，这是不符合历史情况的。毛主席一直比较注意听取下面的意见，特别是听取不同意见。记得1957年计划钢产量2000万吨，指标过高。王任重在中央工作会议上就提出不同意见，后来被中央慢慢接受了。“慢”是因为这里还有一个深入调查研究的过程。在我的记忆中，毛主席从来没有要求干部对他的意见绝对服从。就建国初期湖北省领导干部的工作作风来说，还是民主和务实的。

（左思整理自《党的文献》2009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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