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雷锋生前司务长杨丰普

作者：小丛来源：大院子女 2022-08-16 990

“今年的八月十五日是雷锋因公牺牲六十年周年，整整一个甲子啊，二万多个日日夜夜啊！雷锋那张微笑的脸仿佛就在眼前，尤其是近几日，雷锋的音容笑貌不断地出现在我的眼前！”这是杨丰普老人在电话的那一端对我讲述的。杨丰普是雷锋的战友，雷锋生前所在连的司务长，是雷锋在连队时的见证人。

由于杨丰普老人身患脑梗，身体大不如从前了，但精神矍铄，思维清晰，脑梗后遗症给他带来了语言表述的困难。但还听的清他急于表达的词语。他说：正值今年是雷锋牺牲60周年，也即将迎来毛主席为雷锋题词60年周年之际……突然电话那头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传来，我感觉到了杨丰普老人心情十分激动！我猜想：他是急于告诉我他与雷锋共同生活的故事，而引起了他的剧烈咳嗽！稍后，电话的那头就传来急促的声音：在这个时候我更加怀念战友雷锋！他的音容笑貌不时地呈现在我的眼前，他那高尚的品格，无私奉献的精神就像一股力量的源泉在时刻的鼓舞着我，他对待同志象春天般的温暖，时刻想着党和国家，把党比做母亲，他感恩党、听党的话、做毛主席的好战士的那股劲头，始终在感染着我、激励着我！雷锋值得我们学习、敬佩！是我学习的好榜样！

六十年了，一个甲子的岁月。无论经过了多少个春夏秋冬，杨丰普老人始终忘不了与雷锋在一起的那些日日夜夜！

一、初识雷锋在营口

说起雷锋，杨老心潮起伏，思绪万千，仿佛有说不完的话题。这时电话的那头又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和喘息声，我知道老人又回想起与雷锋的往事……良久，他深叹了一口气，深有感触地说：我这一辈子从未遇到过像雷锋这样自觉的人。我知道老人动情了，话里饱含着深情，我仿佛感觉到了他的手在微微的颤抖。杨老说：“我就从我认识雷锋讲起吧。我与雷锋一起工作、学习、生活两年多，确切地说是951天。我和雷锋相处实际上是950天，但也可以说是951天。这多出的一天可以这样解释：雷锋入伍到营口时，是我接的雷锋，这是半天时间，送雷锋出殡也是半天时间，加起来就多了一天。”哇！我不由地在内心发出赞叹，如此精确的计算，也许是职业的习惯，杨老对数字挺敏感的。在我接触的雷锋生前战友中，能像杨老说的如此具体的还不多。

杨丰普对雷锋入伍的第一天和牺牲前的最后一天，记忆犹新。杨老说：“如果按生肖算，我比雷锋大一岁，按实际日子算大两岁。”杨老平静地述说着。然而从这两句话中我感觉到：杨丰普老人与雷锋之间的情感远远超出一般人所熟悉的范围。

1960年，雷锋入伍时，杨丰普所在连队驻扎在营口市。当时杨丰普在运输连里担任给养员。1月8日，那天下午杨丰普和部队首长一起到火车站欢送老兵，迎接新兵。在站台上，杨丰普看到从火车上下来一个矮个子新兵，一张俊秀的娃娃脸，引起杨丰普的关注，仔细一看还是一个精神饱满的小伙子。只是那套肥大的军装与他身材的矮小瘦弱显得那么的不协调。此刻他正挺胸仰着头，一路小跑步地追赶着前面下车的队伍，手上还拎着一个不大的小藤条箱。新兵列队时他站在了队伍的最后面。

这时，杨丰普走上前去帮他接过行李，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说叫雷锋。让杨丰普没有想到的是团首长致完欢迎词后，这个小个子兵代表新兵上台讲话了。

雷锋的讲话给杨丰普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杨丰普觉得这个一脸微笑，满口湖南口音的小个子，思想觉悟高，精神饱满有朝气，是一个好兵。杨丰普就这样与雷锋相识了。后来才知道雷锋是个孤儿，手提包里装的的是他的全部家当。雷锋走到哪里就拎到哪里，那里面有雷锋入伍前穿的皮夹克，料子裤和带过的手表及毛泽东选集和黄继光、邱少云、董存瑞等书籍。

雷锋初到部队，心中喜悦溢于言表，认真学习训练，表现出旺盛的精力来。清晨，起床号还没有吹响的时候，操场上就有了他的身影，不是在打扫卫生，就是在复习训练的科目。训练间隙给战友们读报学习、班排之间学歌、拉歌都有雷锋带头指挥的身影。

节假日，他从不休息，一直默默的寻找做好事的机会。在新兵连训练仅仅几天，雷锋逐渐地熟悉了周围的环境，节假日别的战友们上街逛商店、公园，而雷锋却选择在营口火车站度过自己的节假日。

于是，人们便在营口火车站的站台上，总能看到一名个子不高的解放军战士忙碌的身影，打扫卫生，扶老携幼，帮旅客扛行李，和工作人员一起维持次序。雷锋从来不多说一句话，更不透露他的名字。结果十几天后，雷锋所在的团部就收到了来自祖国各地成堆的表扬信。

这些信件有来自车站，有的是旅客寄来的，他们说的都是感激的话，盛赞解放军好!而要感激的人都集中在一名长得白白胖胖，个子矮的解放军战士身上。

于是，团部调查就在新兵营展开了调查。为此事连队费了不少心思，最后只好对每一个战士的外出情况注意观察，挨个询问，后来猜测这名战士就是雷锋，找来一问，雷锋一看藏不住了，只好坦白了，这样雷锋也因此成了新兵营的标杆。

由于受新兵雷锋的影响，新战士们都以雷锋为榜样，向雷锋学习。这样就促进了新兵营的学习训练工作，在训练场上认真学习训练的多了，战友之间相互帮互助的多了，都在暗中积极争着抢着多做好事。

二、接任运输连司务长

1960年12月底，由于原司务长廖光旭调离运输连，到后勤处任助理员，上级组织决定杨丰普接任廖司务长工作，为工程兵十团运输连代司务长。1961年3月末沈阳军区正式任命杨丰普为沈阳军区工程兵十团运输连司务长。

杨丰普老人说：“那天晚上运输连高士祥指导员在晚点名的大会上，宣布沈阳军区工程兵十团命令。”指导员宣布后，廖光旭司务长就和杨丰普正式交接了工作。

杨丰普老人至今还清晰的记得当时接交的每一步程序：

第一步：廖光旭司务长把连里的工作和连里的五本账目移交给我。

第一本账：粮食明细账

第二本账：被服明细账

第三本账：生活用品明细账

第四本账：现金往来明细账

第五本账：连办公用品账

还附加一本其他。

第二步：廖司务长与我交流思想。交流的内容包括如何搞好炊事班，搞好全连的伙食问题，一日三餐怎样打理等等。

杨丰普老人说：“我记得当时保险柜有1千多元钱的现金，其中包括全连官兵的津贴。那时我们运输连有100多人，每人每天伙食费3角9分钱，每人每天定量是1斤5两7钱。交接完毕，我开始正式主持工作。”

杨丰普老人回忆，炊事班是个特殊班，人员思想不稳定。虽然在运输连当兵，却开不上车，学不到技术，而且工作要起早贪晚，每天负责全连一日三餐，活又苦又脏又累，就显得辛苦许多。炊事班工作稍不精心，就会影响到饭菜的质量，就会受到战士们的埋怨和指责，真是受累又不讨好。在这种情况下，一些战士思想不稳定、有情绪、不想做炊事工作。

杨丰普是新官上任，如何面对这些问题，还真让杨丰普琢磨不定，雷锋发现这些情况后，就主动找到杨丰普，建议杨丰普把炊事班的战士集中起来，共同学习毛主席著作《为人民服务》和《纪念白求恩》。

学习中，雷锋给大家讲，张思德烧炭为了革命，白求恩不远万里来中国也是为了革命。我们干革命工作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是分工不同，所以不要小看炊事班工作。如果我们炊事班工作做不好，战士们就吃不好，就没有了强壮的身体，就不能练就过硬的本领，就不能搞好国防建设。所以在部队无论完成什么工作，都需要我们炊事班的强有力的支持。部队所取得的每一项成就都与我们炊事班的战友辛勤努力分不开。雷锋的一席话打动了战士们的心，使炊事班的工作有了起色。

雷锋不但给炊事班讲道理，还以身作则，一有时间就到炊事班参加劳动，帮助炊事班摘菜、洗菜、打扫卫生，从而激发大家做好炊事班工作的信心和决心。炊事班的战士们从心里喜欢他，感激和佩服雷锋，有事无事都喜欢和雷锋聊一聊。大家纷纷表示要向雷锋学习，要做毛主席的好战士。

在杨老任司务长期间的1961年4月30日和1962年5月8日，这两年部队发放军装日。当时规定：每人两套单军装和袜子、鞋等，当发到笫二套时，雷锋说:司务长我已经领一套单军装了这套就不领了。杨丰普说:雷锋，你怎么就领一套呢;够穿吗?雷锋回答:司务长我有穿的，国家现在困难时期，省一套献给国家。我还有缝补好的衣服，比旧社会穿的好多了呀!

三、与雷锋在一起去盘锦农场执行任务

这段故事在杨丰普老人的心里埋藏了六十年了，这些故事在陈广生写的《雷锋的故事》中没有记载。这是发生在杨丰普和雷锋之间的故事。当时工程兵十团在盘锦曾家村（现属大洼县二界沟镇）有个三十多亩地的农场，叫榆树农场。当时六十年代国家正值困难时期，部队为减轻地方政府的负担，改善部队的生活，十团在这里成立了农场，种植粮食，补贴部队的伙食。每年从种到秋收，团里都要组织战士参加播种和收割劳动等。同时，运输连也要保障农场留守人员的生活，随时会运送副食用品给农场。

1960年秋天，杨丰普和雷锋还有他的助手韩玉臣一起去榆树农场送伙食用品。送的物品有一大铁桶豆油，和一木桶酱油以及盐和醋等。每年的春秋季节，战士们都要来盘锦部队农场拔草施肥，秋季还来收割和运送过稻子，从种到收断断续续持续有一个月时间。这期间雷锋经常早起床，帮助老乡扫院挑水喂猪，深得乡亲们的喜爱。

我们团部驻在营口，送这些东西有一定难度。需要横渡辽河，到对岸盘锦。我们开着嘎斯51型号汽车从驻地往西开到辽河渡口，当时没有可以通过汽车的大桥，就需要把车开到摆渡船上，摆渡到辽河北岸，再把车开下摆渡船，开到马路上。才能驶向榆树农场的曾家村。我们到了农场，我们仨把车停在农场办公室前（当时战士们都在老乡家住，农场办公室也是设在老乡家），办公室的王主任接待的我们。

雷锋和韩玉臣找来跳板，搭在车上，把一大铁桶豆油卸下来，送到炊事班。一会儿工夫货物就都卸完了。刚卸完车，雷锋又拿起扫帚，打扫起室内的卫生了。之后又出去帮隔壁老乡扫院子，挑水去了。杨老说：雷锋他就是一个闲不住的人，随时帮助老乡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浑身总有一股使不完的劲。他又有文化，知道他的老乡们都喜欢他，连里战士们也喜欢他。

1961年秋天，连里派我和雷锋及雷锋的助手韩玉臣再去榆树农场拉运大米回营口驻地。我们还是开着这辆嘎斯51型号汽车，驶向营口渡口，当时仍没有可以通车过河的桥，汽车是通过摆渡船摆渡到对岸的。到了河对岸，还有一段路程才到的农场。我们仨人一共装了5袋大米，（一袋米有200斤）一共有1000斤。时间还早，就稍作休息。

这时雷锋却没闲着，他去了老乡那里帮着挑水扫院子。老乡看我们扛了那么重的东西，想让我们休息一下，就告诉雷锋，不用挑水了，因为水缸里还有点水。雷锋却说：“大娘，我不累。”他就又帮老乡家挑了两担水，接着拿起扫帚，又打扫起院子。

杨丰普和雷锋长时间交往，亲如亲兄弟。他有事就愿意找雷锋，抓雷锋的公差，杨丰普说：和雷锋公出心情就是不一样，雷锋驾驶技术好，态度和蔼，遇到一些问题也能处理的很好，根本不用操心。所以在盘锦农场劳动期间，杨丰普就经常找雷锋到大洼田各庄、二界沟等地买海货，肉类和副食品，改善部队生活，雷锋既是驾驶员，又是装卸工。雷锋乐此不疲。

雷锋就是这样，只要有时间、有条件、有机会，他就会想着为群众做点什么。杨老说：雷锋像一团火，走到哪里那里就充满温暖，他为人民服务的思想境界不是挂在口头上的，总是表现在这一点一滴的生活小事上，表现在随时随地为群众做事实上！

四、难忘的八月十五

在杨老与雷锋在一起的记忆里：八月十五日这个数字对杨老印象深刻。又是数字的记忆！尽管杨丰普老人年过八旬，但对这组数字刻骨铭心。这时我与杨丰普的通话已有半个小时左右了，我在电话里听到一阵喝水的声音。我想到杨老有脑梗后遗症，又和我说了这么长时间了，应该需要补充一下水份来滋润一下他那干渴的嗓子。于是，我说：杨老你是否需要休息一下啊？一会再讲！接着电话听筒里传来一阵

剧烈的咳嗽，打断了平静的喝水声……电话那头传来坚定果断的声音：不！不用休息，今天我很激动，不说心里不痛快，唉!我是老了！于是，电话那头平复了一阵，又传来杨司务长的声音：

那是1961年中秋佳节之际，部队准备给战士们过节，布置中秋节相关事宜。每当传统节假日到来的时候，连里就会有战友的家属来部队探望。大家都期待着中秋节日的到来，战士们心里非常的高兴，连队里充满着过节的气氛。大家都为欢庆佳节而做着准备工作。

这天晚上，雷锋和往常一样，到我的办公室学习和写心得，而我则在办公桌这边编写节日菜谱和做生活预算，统计着明天中秋节发放月饼和苹果的数量。往常雷锋来的时候总是问候打招呼，而今天雷锋一进门的声音没有往日的清亮。我一抬头，看雷锋和往常不一样，趴在桌子上，一声不吱，于是我就喊了两声：“雷锋、雷锋！”没有回应。我心想雷锋是不是不舒服了？就站了起来，一边走向雷锋，又叫了一声：雷锋你怎么啦？。此时只见雷锋慢慢抬起了头，我看到雷锋眼里满含热泪，他哭了！我一边给他擦擦眼睛，一边安慰他，“怎么啦，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听我这么一问，雷锋哽咽的声音更大了。

仿佛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双手左一下右一下地抹着眼泪……哽咽地说：“司务长，我今天看到部队来了不少家属，使我想起了今天是阴历8月14呀，今天也是我妈妈的忌日。是万恶的旧社会、万恶的恶霸地主夺去了妈妈的生命，我没家了，成了孤儿。我想我妈妈啦！”说完雷锋又哽咽了起来。

当时我被雷锋的述说感动了，眼里也充满了泪花。我双手紧紧扶助雷锋臂膀，真想深情地拥抱一下这个可爱的好兄弟！过了一会，我看他的情绪稳定了些，就劝了劝他，“你现在不是很好嘛，再也没有人欺负你了，如今当家作了主人，又来到部队这所毛泽东思想大学校学习，这多好啊”这时雷锋情绪有了好转，振作了起来，和我说：“司务长，我现在知足了，共产党救了我，党就是我的母亲，我一定做一名毛主席的好战士。”

那天我与雷锋俩人一起聊天的情景，不时浮现在我的眼前，雷锋也是一个普通的人，也有亲情，也想妈妈，但他把对妈妈的爱和怀念转化为对党和人民的爱，用他的一腔热血和赤子之心，不断地为人民服务。

雷锋牺牲的前一日，也就是1962年8月14日，雷锋开车给工地送了一天的施工器材和蔬菜。那天吃过晚饭，稍事休息后，我就在在桌前拢起连队的伙食账来。不一会儿只见雷锋拿着书本来到了我的宿舍，看书学习来了。雷锋说：“杨司务长拢账呢啊，我在这里看会儿书，不打扰你吧？”我说：“没事，没事，你看吧。”说完我就埋头又去拢账了。

当我拢完帐时已是深夜十一点了。这天和我同宿舍住的给养员外出了，床铺恰好当晚空着。我就对雷锋说：“给养员外出了，今晚不回来了，你就在这里住吧！”我是怕雷锋回去晚了影响战友们休息，所以就让雷锋睡在这里。那成想这竟是我与雷锋的最后见面。

第二天，8月15日中午雷锋就牺牲了。杨丰普回忆说：“雷锋牺牲时，一句话都没说，只用手摸了一下脸上的血，就永远离开了亲爱的战友。”连长得知雷锋牺牲的消息，心痛的，心痛的直打自己的嘴巴。

先后共为雷锋守了三次灵，前后共九个小时，我记得出殡那天，人山人海，群众都自发的为雷锋送行。

杨老说：唉！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的雷锋离开我们已经一个甲子！时间过得真快啊！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感叹声！接着他又说了起来：60年来我一直用雷锋精神去鼓励自己，在工作中，无时不刻的提醒自己：我是雷锋的战友，绝不沾雷锋的光，要为雷锋争光。为弘扬需锋精神，我到中小学、大专院校和工矿企业、部队宣讲雷锋精神，先后被30多所学校聘为校外辅导员。

杨老还说：雷锋精神照亮了无数人的人生，也深刻影响到我的家庭，成为我的家风家训，我的孩子都是听雷锋的故事长大的，我经常叮嘱孩子，你们要学习雷锋叔叔，认真工作，要堂堂正正做人，你们行得正坐得直，我出去跟人家讲雷锋就讲的响，否则我连门都迈不出去。

你们的爸爸这辈子最大的骄傲就是能和雷锋成为战友，又担任过他所在连队的司务长。你们要是孝顺就不让我没底气的出去宣讲雷锋！就这样雷锋精神成了我们家的宝贵精神财富。在雷锋精神的熏陶下，我家孩子事业有成，有的在保险公司工作，有的在医院机关工作，有的在政府机关工作，他们工作都很优秀，被单位评为优秀党员，优秀干部、先进工作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