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年春天,一次长征中的艰难决策

作者:曹 阳 来源:黄城根下 2018-09-30 1276

1936年春天,一次长征中的艰难决策

  

1936年2月,岁时已进入南方的早春,然而乌蒙山区的气候依旧寒冷,弥漫着硝烟的山里也显得格外阴冷。

在国民党中央军、川军、滇军遥相呼应的四面合围之下,红二、六军团被迫撤离黔(西)大(定)毕(节)根据地,踏进了这层峦叠嶂、沟壑纵横的大山里。

乌蒙山千里回旋

乌蒙山腾跃于云南东北和贵州西部,海拔2300米,是贵州的乌江、南北江和云南牛栏江的分水岭,逶迤千里,群峰奔涌,气势磅礴。

1936年春天,一次长征中的艰难决策

毛泽东的《长征》,是一首大家耳熟能详的著名诗篇。其中的“乌蒙磅礴走泥丸”一句便是在描述红二、六军团当年千里回旋在乌蒙山的那段波澜壮阔、可歌可泣的历史,也是毛泽东对红二、六军团的特别褒奖,今天读来仍然觉得激情四溢。

然而,诗句是豪情的,现实却是残酷的。对于当时的红二、六军团讲,要跨越乌蒙山,摆脱敌人的围追堵截并不是“走泥丸”那样简单的。

春寒料峭、山路崎岖、阴雨浓雾,硝烟弥漫……尽管环境如此恶劣,红军还是毅然选择了进入山里,因为纵横交错的山路有利于红军发挥运动战,可以伺机打击并摆脱敌人。

就在这里,红二、六军团与敌人兜兜转转一月有余,利用地形优势,终于跳出了敌人的包围圈。

后来,1936年11月三军会师到达陕北保安后,毛泽东曾十分高兴地说:

【二、六军团在乌蒙山打转转,不要说敌人,连我们也被你们转昏了头。硬是转出来了嘛!出贵州,过乌江,我们一方面军付出了大代价,二、六军团讨了巧,就没吃亏,你们一万人走过来还是一万人,没有蚀本,是个了不起的奇迹……】

突出重围后,红二、六军团立即挥戈南下,3月23日,在宣威以北的来宾铺地区击退滇军两个旅的阻击。28日下午3点半左右,任弼时、贺龙、关向应率红二军团占领了黔西南的盘县县城。29日上午9点左右,萧克、王震率红六军团占领原盘县分县亦资孔。

“九间楼”艰难决策

红二、六军团进驻盘县县城后,打开监狱,释放了被关押的无辜群众;又开展了轰轰烈烈的宣传活动;打开粮仓、盐仓,救济贫困百姓;派出部队在城郊扩大红军。

此时的军团领导,同时还在思考着另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部队接下来要往哪里走?基于部队目前所处环境,任弼时、贺龙等军团领导都认为,盘县一带比较适宜创建根据地。

首先,从地理条件上讲,南、北盘江地区地势险要,山峦起伏,便于回旋开展游击战,而此地肥沃的土壤、充沛的雨量、丰富的物产有利于红军筹集粮饷;

其次,从兵力对比上讲,牛栏江以东,南北盘江之间广大地区,位置偏僻,交通落后,“反动统治力量较薄弱,距反动统治中心(南京、武汉)较远,交通不便,增敌进攻困难。”

而此时,红军作短暂休整后士气旺盛,兵力也比较充足,到盘县时还保存从桑植出发时的1.7万人。

可这时,与红军总部来往的几封电报却又让二、六军团的领导们陷入了沉思。

我们先看看这几封电报的部分内容。

3月23日,红军总部朱德、张国焘电:

【……我们建议:在你们渡河技术有把握条件下及旧历三月水涨前,设法渡金沙江……
……与我们会合,大举北进……】

3月29日,红二、六军团领导致电总部:

【在当前敌我力量对比下,于滇黔川广大地区内求得运动战中战胜敌人,创立根据地的可能我们认为还是有的。
……在整个战略上,我军是否应即北进,及一、四方面军将来大举北进后,我军团在长江南岸活动是否孤立和困难,均难明确估计,究竟应否过江,请总部决定。】

3月30日,朱德、张国焘回电:

【最好你军在第三渡河点或最后处北进,与我们汇合一同北上。
……究应如何,请按实况决定,不可受拘束。】

从来往电文上,我们可以看出,对于究竟是继续坚持江南斗争还是北上汇合这一问题,军委并没有给予二、六军团明确的答复,但是希望北进的意图还是比较明显的。

决策不可迟疑,在此情况下,红二、六军团主要领导人在盘县召开会议,讨论军委电示精神

1936年春天,一次长征中的艰难决策

盘县九间楼,是1928年国民革命军第二十五军第五师师长黄道彬修建的武营。这座两层小楼上下各有九间,红军进入盘县便将这里作为了指挥部。

熬过了漫长的严冬,楼前的冬青树已覆盖上了一层新绿,柳枝在春风吹拂下也已悄然返青。

1936年春天,一次长征中的艰难决策

红2军团军团长贺龙(左)、政委任弼时(右)、副政委关向应(中)

3月30日夜,就在这座楼的西厢房内,马灯闪烁。红二军团的负责人任弼时、贺龙、关向应等悉数参加了会议。当时驻扎在亦资孔的萧克、王震也在收到红二军团从县城发来的电报后,行程六十华里赶到县城,参加了会议。

会议在任弼时的主持下,认真研究了红军总部的电报。

从部分参会人员的口述及自传中,我们了解到,在会上任弼时、贺龙分别提出了“北渡长江与总部汇合”和“在此地建立根据地以求得生存与发展”这两种方案,参会人员也都参与了民主讨论。

经过反复权衡,大家认为,目前这一带群众、地势和粮食条件虽有利于我军活动,具有在建立新的根据地的可能,但是这种可能只是局限于滇、黔两省个别地区,最终能否保证根据地的建立、巩固和发展,还存在很多变数。

因此,会议最后决定“同意总部的电报,坚决北渡金沙江争取与中央红军会合”。

虽然具体的讨论细节,我们今天已不得而知。但可以想见的是,由于两种方案各有利弊,在会上讨论必定是激烈的,抉择必定是艰难的。

在整个红军长征中,盘县会议是一个面对难以决断的重大问题,而最终当机立断作出了正确决策的会议。

如果说四渡赤水解决了首批长征的红一方面军如何渡江北进的问题,那么盘县会议则解决了红二、六军团是否渡江北进的问题。这在当时是举足轻重的。

石鼓渡横越金沙

金沙江石鼓渡口,是传说中当年诸葛亮平定南中、“五月渡泸”和元世祖忽必烈“革囊渡江”的地方,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1936年4月25日,也是在这里,面对金沙江的惊涛骇浪,红二、六军团的将士们在血与火中趟出了一条走向新生、走向胜利的革命道路。

这时,任弼时32岁,贺龙40岁,关向应34岁,萧克29岁,王震28岁。几位年轻的长官,带领着一支朝气蓬勃的队伍,在各族人民群众的热情支援下,历时4天3夜,渡过金沙江,到达云南省中部,彻底摆脱了尾追的敌人。

1936年春天,一次长征中的艰难决策

红二、六军团千里转战,历经湘黔滇诸省进入藏区,一路上有力地打击了敌人,保存了自己,从长征开始到渡过金沙江,兵力还是1.7万人,基本上没有大的减员。这不能不说不是一个奇迹。

红二、红六军团渡江北上,使江南最后一支主力红军得以保存下来,并以此为基础组建起中国工农红军第三支主力部队。在与红四方面军胜利会师后,这支部队成为坚决反对张国焘分裂主义的有利一翼,最终实现了三军大会师。

中国工农红军长征是一幅曲折迷离的宏伟画卷,是一首荡气回肠的壮丽诗篇,是一座巍然屹立的不朽丰碑……盘县会议只是这画卷里的一笔、诗篇中的一节、碑文上的一段,却也是长征中具有转折性意义、推动革命历史发展的重大决策中的一个。

对于今天的我们,盘县会议更重要的意义在于其中蕴含的一种极宝贵的精神。那就是任弼时、贺龙、关向应、萧克、王震等老一辈革命家在革命征程中,面对复杂的斗争形势,体现出的信念坚定、顾全大局、不畏艰险、民主团结的崇高精神。

如今,时值金秋,在这盘州大地上,乌蒙山雄伟壮美、云雾缭绕;银杏树黄叶翻飞,灿若晚霞。一片片阡陌纵横的田园,一条条清澈婉转的溪流,一个个古朴自然的村寨。群山叠嶂、仙谷如画……

任凭时光流转,我们永远也不会忘记,1936年春天,就在这如诗如画的崇山峻岭间,那个小小木楼里,作出的艰难而果敢的长征决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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