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旦教授周文：诺贝尔经济学奖的自由主义情结应该落幕

作者：周文来源：腾讯新闻 2022-10-11 430

2022年度经济学诺贝尔奖又揭晓。2022年度经济学诺贝尔奖授予本·贝南克、道格拉斯·戴蒙德、菲利普·迪布韦克，以表彰他们对银行和金融危机研究做出的贡献。与此同时，由于2020年至2021年的疫情未举办授奖仪式，此次诺奖委员会宣布补办，三届得主将于今年12月历史性齐聚斯德哥尔摩，使得今年的经济学诺贝尔奖授奖仪式不同寻常。

每年的10月是世界瞩目的诺贝尔奖揭晓季节，学术界进入狂欢之周。应该说，诺贝尔奖从诞生便自带光环，一直吸引着全世界的目光。过去的诺贝尔经济学奖，可以说一些获奖者确是某经济学领域的开山鼻祖。正因为如此，经济学才成为当今的显学。但是近年来经济学家的影响力其实并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大，经济学诺贝尔奖正在失去耀眼的光环。

近年来全球经济严峻，欧美国家通胀率居高不下。多数人预测今年的经济学诺贝尔奖可能颁给研究宏观经济问题的专家，因为这些正是目前西方经济发展面临的突出问题。而作为经济学世界的航标，应该说，今年诺贝尔经济学奖与近年基本不关注当下重大经济事件有很大不同，显示出对当下金融问题的关注，表明经济学诺奖有改变目前影响力弱化的努力。但是，经济学诺奖人仍然完全不顾自由主义经济学早已深陷理论困境和危机的共识，却依然颁发给推崇自由主义的西方学者。这表明，西方经济学界并不急切地寻求缓解当前的经济危机的理论良方，而是仍然陶醉于乌托邦式的理论幻觉。西方主流经济学这种削足适履式的研究框架只是止步于黑板经济学，而不是让理论准确反映真实世界。这也说明面对复杂的真实世界，现在整个西方经济学界不但呈现出病急乱投医，而且经济学诺贝尔奖也越来越显得找不到北、表现得手足失措。

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正在一幕幕向我们展开。当前，世界仍没走出疫情阴霾，美国经济持续疲软，欧洲债务危机不断加剧，世界经济陷入前所未有的复杂局面。与此同时，俄乌冲突仍在发酵，冲突仍未见结束的曙光，战争引发的恐慌情绪仍在持续扩散，急需国际社会携手应对，更期盼经济学开出治理药方。从总体上看，今年经济学诺奖的导向性改观不大，仍然执迷于学术就是学术，不问现实，并始终禁闭在自由主义经济学的囚笼，坐看庭前花开花落。

如此看来，无论外界如何变化，经济学诺贝尔奖始终走不出自由主义经济学的樊篱。应该说，自由主义经济学曾一度风靡世界，但是现在它们在任何地方都已过时。自由主义经济学是始于幻觉，毁于现实。今天看来，自由主义经济学就像瘟疫一样，走到哪里祸害到哪里。无数事实已经说明，自由主义经济学正在落幕，而经济学诺奖却仍然固执迷恋甚至为落日黄昏而高歌。

首先，俄乌冲突暴露自由主义经济学的欺骗性。从理论上看，西方主流经济学的研究看似颇为繁荣、洋洋大观，但思想内核的匮乏却带给人们无知的恐惧，这既是西方主流经济学的困境，也是西方经济发展的困境。自由主义经济学的鼻祖米塞斯曾说，市场经济提供了和平和合作。在一个没有贸易障碍和移民障碍的世界里，就没有引起战争和征服的诱因。自由市场是所有人的长期利益所在，是文明和繁荣的支柱。但是，理论与现实的矛盾，自由主义经济学理论无法自圆其说。举目四望，今天的地区冲突，哪一个不是西方市场经济惹的祸。恰恰是西方市场经济破坏了和平和合作，成为冲突和战争的罪魁祸首。今天引发全球关注的俄乌冲突就是如此。正是自由主义经济学以胜利者的姿态，把自由主义市场经济、民主政体等进行神话，甚至在一段时间内成为了不可辩驳的圣经，在全球范围所向披靡，粉饰政治纲领，制造敌意，争雄称霸，不断加剧了贫富分化、劳资纠纷以及因此而带来的地区冲突和政治动荡。如果说新冠疫情暴露了新自由主义经济学的野蛮，而俄乌冲突则更是揭开了自由主义经济学的欺骗性面纱。

其次，自由主义经济学存在认知错乱。在自由主义经济学词典里，资本主义就是市场经济。按照“资本主义等于市场经济”的西方逻辑，美西方作为全世界最大的资本主义国家，美西方应当是市场经济最大的建设者、维护者。但是真实世界并不是这个逻辑：在世界经济体系中，美西方是全球经济、政治、军事资源的最大拥有者，其贸易金融主导性权利、能力、规模也是当前世界经济体系的核心。但是美式市场经济却秉持利润至上、西方优先，一味强调自身利益、迷恋国际霸主地位、人为制造经贸摩擦、以恶性竞争取代国际经济合作，从贸易战到科技战，不择手段破坏市场形成的国际分工。目的只有一个：维护美西方垄断利益。如此看来，资本主义并非真正的市场经济。恰恰相反，美西方市场经济的最大基本特征是“反市场”。

第三，自由主义经济学是毒药。自由主义经济学表面上看很光鲜，但其内在本质却呈现出极大缺陷。自由主义经济学过于高估了人类的能力，以为人类可以向大自然索取一切，西方资本可以无序和野蛮地向外自由地扩张并占据人类的制高点。现在美西方到处扩张霸凌，这其中，自由主义经济学就充当了先锋官的角色，“帕累托最优”、自私自利的“经济人理性”等概念大行其道。目前，全球经济复苏本就面临地区不平衡、政策不协调以及疫情不断反复带来的诸多不确定性。而美西方却雪上加霜，动耴用经济制裁作为杀手锏，采取一系列“脱钩”、断供、制裁、限制等措施，从而把世界经济政治化、工具化、武器化，扰乱世界经济正常循环和发展。

第四，自由主义经济学让美西方反受其害。美西方目前的困境也是自由主义经济学的困境。如果长期这样下去，不仅会埋葬市场经济，也会使市场成为万恶之源，而且还会使真正的自由遭到毁灭。自由主义经济学的政策主张导致实体经济空心化、虚拟化，伴随而来的是支撑经济体系的根基——制造业大量向外转移。在自由主义经济学的旗帜下，少数精英们却不受影响，坐在财富方舟赚得盆满钵满，而越来越多的民众不断被扔下大船，任其在洪水中自生自灭。社会不公，民生日益艰难，精英的自私与民众的愤怒交织在一起，让各种冲突如火药桶随时爆炸。现实证明，长期过度的自由主义治理使许多西方国家政府丧失了在危机中采取强制措施的胆识与治理能力，由此“画虎不成反类犬”，过度自由主义成为自由主义的灾难。

早在100年前，宏观经济学的开创者凯恩斯就说过，如果我们继续把经济学从自由放任和自由竞争假设下推出的那些原理，运用到一个飞速在背离这些假定的社会中。那么，我们就要冒着第十次所带来的危险。如此作为，不但使我们大冒风险，而且本身也是愚不可及的。如此说来，西方主流经济学如果再不改弦更张，借用一个西方流行语，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甚至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也说，“我们已经被西方经济学骗了很久。”

当前，世界进入新的动荡变革期，迫切需要回答好“世界怎么了”、“人类向何处去”的时代命题。经济学诺贝尔奖要有生命力，必须与时俱进。面对世界之问、时代之问，经济学诺贝尔奖应该有所作为，而不能无动于衷。但是，经济学诺贝尔奖却对此集体无意识，这是危机的信号。经济学诺贝尔奖不能因为只懂得过去，而无视现在。经济学诺贝尔奖如若不调换新曲目，很难再翩翩起舞。如果意识不到这一点，经济学诺贝尔奖继续坚守老皇历而抱残守缺，将有走向衰败的危险。

世界上不存在永恒的经济学理论，也不存在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经济学教条。自由主义经济学也给世界一个启示，每一个国家尤其是大国应该有自己自主的经济学知识体系。现在中国经济在世界经济中的重要性和影响力不断提升，为我国经济学理论创新提供了历史机遇，构建中国自主的经济学知识体系已经具有坚实的成功实践基础。

中国经济学的学者们，要勇于站在中国人的立场，增强做中国人的骨气和底气，努力从我国经济发展伟大成就和历史的经验中提炼更多经济学的中国话语和中国理论，用中国经验去丰富和发展中国自主的经济学知识体系。正是因为20世纪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领衔了全球经济的发展，为经济学的西方话语和西方理论提供了实践的土壤，诞生了大批经济学诺贝尔奖得主。进入21世纪，中国已经长期稳定地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并且不断为世界注入稳定性和正能量，世界也越来越向东看，正期待着经济学的中国理论和中国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