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执政党的党风问题是有关党的生死存亡的问题”

作者：何祚来源：理论中国 2022-05-31 5889

1978年12月召开的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决定恢复成立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并选举产生以中共中央副主席陈云为第一书记的100位中纪委成员。此后，陈云担任了9年中央纪委第一书记。他高度重视改革开放条件下党的思想建设、制度建设和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提出“执政党的党风问题是有关党的生死存亡的问题”等著名论断，并特别强调：“党性原则和党的纪律不存在‘松绑’的问题。”

在探索改革开放条件下如何从严治党、加强党员党性修养、维护党规党法、狠抓党风廉政建设等方面，陈云付出了大量心血。以下仅举几例。

“没有好的党风，改革是搞不好的”

1984年，随着我国农村经济体制改革的成功，全面推进以城市为重点的整个经济体制改革也提到了迫切而紧要的日程，成为当年召开的党的十二届三中全会的中心议题。而如何克服伴随着改革开放而产生的各种消极现象，是中纪委极为重视的工作。

党的十二届三中全会前，中纪委常委会提出了《关于加强纪律检查工作，保证改革顺利进行》的报告。这份报告送到陈云那里，他立即批示：“纪检工作应当研究新情况，适应新情况。党性原则和党的纪律不存在‘松绑’的问题。没有好的党风，改革是搞不好的。共产党不论在地下党时期或执政时期，任何时候都必须坚持党的纪律。”

在中央政治局讨论将在党的十二届三中全会上通过《关于经济体制改革的决定》稿时，陈云以中纪委提供的材料为根据，从纪检工作的角度，对《决定》稿提出了一些重要的意见。

针对中纪委材料中提到的大吃大喝、什么“两菜一汤，生意跑光；四菜一汤，生意平常；六菜一汤，生意兴旺；八菜一汤，独霸一方”现象、报纸上登的让漂亮姑娘跑外勤一类搞“美人计”的手段，陈云指出：这都是“消极现象”。但是，对这些消极现象也不必大惊小怪。做买卖就会有消极现象。什么“八菜一汤，独霸四方”，什么搞20几岁的姑娘跑生意，这些都会出现。只要我们头脑清醒，注意到这些现象，物质文明同精神文明一起抓，那么，这些消极方面是完全可以加以限制的。

▲1984年10月8日，陈云在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上的发言提纲。

1984年10月，党的十二届三中全会召开。会上，陈云也提交了一份书面发言。他再次强调，在目前我国经济工作正面临系统地进行经济体制改革这一首要问题的时候，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更要一起抓。他在发言中再次提到了市场竞争中可能出现的某些消极现象和违法行为，讲到了“八菜一汤，独霸一方”和“美人计”的事，对这些现象怎么办？他着重提醒人们：

“如果我们不注意这个问题，不进行必要的管理和教育，这些现象就有可能泛滥成灾，败坏我们的党风和社会风气。因此，我们在抓物质文明建设的同时，必须抓精神文明建设，两个文明一起抓。只要我们的头脑是清醒的，看到这些现象，并加强精神文明的建设，这些消极方面是可以受到一定限制的。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我们既要有高度的物质文明，也要有高度的社会主义精神文明，这是我们永远要坚持的奋斗方向。”

党的十二届三中全会开完以后，中纪委接着召开了第四次全体会议，讨论纪律检查工作如何保证中央决定贯彻执行的问题。会议审议通过了中纪委常委会提交的《加强纪律检查工作，保证经济体制改革顺利进行》的报告，会议文件引用了陈云的话说：“党性原则和党的纪律不存在‘松绑’的问题，共产党任何时候都必须坚持党的纪律。对那些违法乱纪、经济上犯罪的党员、干部，必须执行党的纪律和国家的法纪。”

“不许领导干部子女及其配偶经商办企业”

在商品经济的诱惑下，一度有一些党政机关和党政干部及其子女纷纷经商、办企业，在各种名目下以权谋私，损公肥私，有的套购紧俏物资，有的利用职权倒买倒卖等等。这些行为，在1984年的夏天以后形成一股强大的风潮，严重败坏了党风和社会风气，造成极不良的社会影响，引起中央的高度警觉。

1984年12月，《关于严禁党政机关和党政干部经商、办企业的决定》以中共中央、国务院的名义下达。

接着，中纪委也于1985年1月5日发出通知，要求各级纪委以鲜明态度，积极协助党委和配合有关部门，认真检查清理党政机关和党政干部经商、办企业问题。陈云对此持积极的赞成的态度，主张坚决刹住这股歪风。

几个月以后，党政机关和领导干部经商、办企业的势头被压了下去。但是，领导干部子女及其配偶经商、办企业的问题又突显出来。4月初，中纪委又起草了《关于不许领导干部子女及其配偶经商办企业的建议》。文件送到陈云那里，他考虑再三，提笔批示：

“这件事，应由中央像严禁党政机关和党政干部经商、办企业的问题那样，作出明确的决定方能制止。不然的话，发展下去，党的肌体、党群关系必将受到损害，有所好转的党风也会受到影响。改革也难以顺利进行。应退出的干部子女的范围，是否再扩大一点。”

陈云批示过的文件传到邓小平那里，邓小平非常赞同，立即批示：“赞成，要早出决定。”

1985年6月下旬，中纪委在北京召开了全国端正党风工作经验交流会。6月29日，陈云专门给这次会议的闭幕会提交了一篇书面讲话，中心意思就是：“两个文明要一起抓”。他再次批评了上一年第四季度刮起的党员干部及其子女经商办企业等歪风，要求全党把建设社会主义精神文明作为重大的任务，要求党的纪律检查部门要负起重大的责任。

这篇书面讲话立即引起很大的反响。7月1日，在党的生日这天，《人民日报》头版发表了陈云的这篇讲话。随后，中纪委于7月4日发出通知，要求全党同志认真学习。

▲1985年7月1日，《人民日报》刊登了陈云《在全国端正党风工作经验交流会上的讲话》。

9月，中纪委召开第六次全体会议，陈云提醒大家：“目前在党风、社会风气方面，还存在许多严重问题，实现党风、社会风气的根本好转，任务还很重。”“当前比较普遍存在的忽视精神文明建设的现象，绝不是一个小问题，全党同志务必高度重视。”

他还以不容置疑的语气提出：“对于危害社会主义建设，败坏党风、社会风气的歪风邪气，熟视无睹，听之任之，除了追究那些为非作歹的个人外，还要追究那个单位、那个地区的党委的责任，包括纪委的责任。”

这次会上，陈云还直接过问了两件大案的处理：一件是“海南岛汽车案”——广东省海南行政区党委和政府的一些主要领导干部，目无组织纪律，违背中央的方针政策，批准并支持所属公司大量进口和倒卖汽车等物资。一件是“晋江假药案”——福建省晋江地区一些企业不顾国家法律和人民生命安全，大肆制造、销售假药，却没有引起当地党政领导的高度重视。由于陈云的过问，在这两起案件违规和渎职的地方党政领导干部受到了应有的党纪和政纪处分。

“杀几个罪大恶极的，否则党风无法整顿”

面对越来越严重的经济犯罪，邓小平、陈云等老一辈革命家忧心如焚。他们一致认为，不抓几个“大老虎”开刀，党风和社会风气没法整顿。早在1982年1月5日，陈云就曾针对广东一些地区走私活动猖獗一事作过这样的批示：“对严重的经济犯罪分子，我主张要严办几个，判刑几个，以至杀几个罪大恶极的，并且登报，否则党风无法整顿。”邓小平完全同意陈云的意见，还在陈云的批示中加了8个字：“雷厉风行，抓住不放。”

1986年1月，在一次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会议上讨论党风廉政建设和精神文明建设等问题时，陈云重提这一意见。在那天的会上，邓小平和陈云都发了言。讲到精神文明建设，邓小平说：“我们在1982年9月‘十二大’时，讲五年实现党风和社会风气的根本好转，现在已经过去3年4个月了，剩下1年8个月可能时间来不及。必须狠狠地、一天不放松地抓，光是今年一年是不够的。”

邓小平提出，对严重的经济罪犯和刑事罪犯，决不能手软，要依法杀一些。陈云完全赞同邓小平的意见，多次插话说：

“杀一儆百。”

“杀一些可以挽救一大批干部。”

邓小平和陈云的意见，得到了中央领导层的一致认同。

他们说的“杀一儆百”，是有所指的。主要指那些罪大恶极和影响极坏的，尤其是那些所谓有后台、有靠山的犯罪分子。

这个时候，恰恰有一大案报到中央：以高干子弟胡晓阳等人为主犯的强奸、流氓团伙在上海违法犯罪的事件。对此，中央态度非常明确：不管是什么人，依法处理，杀一儆百。

1986年2月，上海市中级人民法院依法以强奸罪、流氓罪判处陈小蒙、胡晓阳和葛志文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随后，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经过复审，下达了执行死刑的命令。其他罪犯也受到了应有的惩处。

2月26日，就在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召开会议听取中央机关端正党风领导小组汇报工作时，邓小平和陈云等再次就这一事件的处理表明了态度。邓小平说：“上海那个案子判得好，党内外、国内外觉得我们有希望，但并不会因为这一两件事就坚定了人们的信心，还要看。我们就认真地做，证明我们不是说空话。”陈云赞同，他接着说：“老子要开明，儿子要管严一点，要依法办事。”

“杀一儆百”，只是一种手段，最终的目的还是要搞好全社会的精神文明建设，特别是搞好党风建设。

经过邓小平、陈云等老一辈革命家的不断强调以及全党不断总结经验，到1986年9月，在党的十二届六中全会上，一个有关精神文明建设的纲领性文件诞生了。全会通过了《中共中央关于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指导方针的决议》，《决议》点明：“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是关系社会主义兴衰成败的大事。”这份决议，重申了陈云的“党风问题是关系党的生死存亡的问题”这句话，提出：“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的根本任务，是适应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需要，培育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的社会主义公民，提高整个中华民族的思想道德素质和科学文化素质。”还说：“在新形势下坚持两个文明一起抓，是全党面临的新课题。”

▲1986年9月28日，党的十二届六中全会通过《中共中央关于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指导方针的决议》。

党的十二届六中全会通过有关精神文明建设的《决议》以后，中纪委立即着手召开第八次全体会议。10月4日，陈云听取中纪委同志关于第八次全体会议的准备情况和要解决的问题汇报，他提醒大家，要时刻从“我们党是处于全国执政的地位”这一点来考虑问题，并要求说：“党的各级纪检工作部门不仅要坚决反对和纠正妨碍、破坏改革的人和事，而且更要使纪检工作成为促进改革的重要力量。各级纪检部门，要使自己的工作密切联系实际、保护和促进社会主义经济体制、政治体制改革的顺利进行。”

就在这次谈话中，他对中纪委的同志交待说：“这次中纪委全会，要认真研究如何贯彻执行《中共中央关于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指导方针的决议》。”

他还特别强调：“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是有关整个社会主义建设成败的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