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崎：滇东北红城扎西考察报告

前言

威信县是云南省第一批历史文化名城，也是全国百个红色经典旅游景区之一。1935年2月，正是春节期间，中央红军长征途中集结威信，并召开了著名的扎西会议，扎西会议使遵义会议的决议得到了具体落实，在历史上具有重要地位。2004、2006，我一个人重走长征路，我曾两次涉足威信。这是2023年春节我重访威信的缘由，也是我一个人走长征路20周年活动的首站。

——作者李崎

兔年春节，正月初四。正是万家团聚、走亲访友、欢度佳节的时候，我乘坐成贵高铁来到了位于云、贵、川三省结合部，俗有“鸡鸣三省”之称的威信县，开启了“一个人走长征路20周年”的红色考察旅程。

威信县，隶属于云南省昭通市，东与四川叙永县、古蔺县接壤，南与贵州省毕节县（今毕节市七星关区）、云南镇雄县相连，西与彝良县和四川筠连县交界，北与四川珙县、兴文县毗邻。这是掩映在滇东北乌蒙群山中的一座红、绿、古三色交相辉映的小城，红军长征途中曾在这里召开了著名的“扎西会议”。

（一）

“扎西”的来历有三：一曰方位说，云扎西位于境内扎岭山脉之西，故名扎西；二日谐音说，先前，县内苗族群众称扎西坎子为“昴西”话“昴喜”，其谐音逐渐演化便成汉语扎西；三曰地貌说，彝语扎西(亦叫扎息)意为“群山环绕茂密森林中的一片水凼于“湖泊”一一纵观扎西坝子，面积约5平方公里，东南有乌龙山，西北面是峨通山，早年系一高山湖泊，后湖水通过两合岩引向赤水河，湖水逐渐干涸，被土著居民开辟成良田，现今桂花村还保留“海子”村民小组的地名便是明证。

威信籍作家、史志专家麦芒认为第三种说法比较确切，可以认定为“扎西镇”这一称谓的直接由来。这次重访威信，很遗憾没有见到这位热爱文学、史志，从事文学创作近半个世纪的忘年交。不过，通过扎西会议纪念馆罗坤馆长，我来威信之前与移居昭通十余年的麦芒先生长途通话半个多小时，提前了解了最近15年来威信县的一些情况。

威信县城扎西距省会昆明680公里，距地区行署昭通286公里，距重庆直辖市359公里，距四川省会成都510公里，距四川泸州、宜宾、自贡均在200公里左右，具有"行政区划属云南，经济流向朝巴蜀大地，与长江中下游发达地区经济带紧密相连"的区位优势和特点。

15年前，我曾两次到威信扎西寻访红军足迹和红色遗存。那时给我的印象，威信扎西距离成都好遥远，大巴车颠簸在乌蒙山区、川南丘陵之间，单边足足要坐8个多小时的长途车。如果运气不好遇到路上塞车，也许要10-12个小时。随着成贵高铁的开通，成都到威信只需二、三个小时，威信真正融入了成渝经济圈。

（二）

扎西是威信县城所在地，是全县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是省级历史文化名城，更是一块神奇的红色土地、革命老区。八十八年前，红军长征将威信扎西和中国革命紧紧了一起，历史给这块土地刻下了辉煌的印记。1935年2月，毛泽东、周恩来、 张闻天、朱德、王稼祥、陈云等老—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率领中国工农红军长征路经此地，在水田寨花房子、大河滩庄子上和扎西老街江西会馆相继召开了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政治局会议，史称“扎西会议”。扎西会议是遵义会议的继续、拓展和完成，遵义会议的精神在此得以实现，确立了毛泽东同志在全党全军的军事领导地位。

中央红军在扎西扩红时，威信全县大约7万人，就有3000多名子弟参加革命。红军主力北上后，由中共中央在扎西组建的中共川南特委和红军川南游击纵队，及其后来发展领导的红军云南游击支队，坚持敌后武装斗争长达12年之久，2000余名干部战士几乎壮烈牺牲，为中国革命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为滇东北、川南、黔西老区人民留下了宝贵的“信念坚定、不怕艰苦、意志顽强、团结奋斗”的红军长征扎西精神。

永载史册的“扎西会议”被列入红军长征35个重大事件之一。据威信县党史、文物部门统计，境内分布有革命遗址217处，其中，重要机构旧址由于76处，重要历史事件及人物活动纪念地106处。这次在威信期间，我重访了中央红军总部旧址、花房子会议会址、“世外桃源”湾子苗寨、大河滩庄子上会议会址、天险两合岩、扎西江西会馆（扎西会议会址），瞻仰了扎西革命烈士陵园。

（三）

1935年1月，中国共产党在贵州遵义召开的“遵义会议”，开始确定以毛泽东为代表的马克思主义正确路线在中共中央的领导地位。 遵义会议后，红一方面军根据中央政治局的决定，开始向川南进军。这时，蒋介石为防止中央红军渡江入川同红四方面军会合，立即调集重兵，企图堵击红军于长江南岸地区。由于敌情的变化，红军改向川、滇、黔三省交界的云南境内扎西地区集中。

2月4日至14日，中共中央在云南省威信县的水田寨花房子、大河滩庄子上、扎西镇江西会馆连续召开政治局常委会议、政治局会议和政治局扩大会议（三次会议，统称为“扎西会议”）。 参加会议的有毛泽东、张闻天、周恩来、朱德、陈云、博古、王稼祥 、刘少奇、邓发、凯丰等。会议讨论通过《遵义会议决议》、决定中央常委分工、恢复中央对全国革命斗争的领导，确定中央红军新的战略方针、部署中央红军的精简缩编、作出成立中共川南特委及组建游记纵队的决定等。

花房子是威信县水田寨的一所被称为的清末建筑，如今进行了修葺。之所以得名“花房子”，是因为这栋房屋的门、窗、板壁上都雕刻有许多花草虫鸟的图案。在当时那个年代，小山村里的这个精致的房屋十分罕见。除了工艺引人注目之外，它更因为一个历史事件被载入史册：博洛交权。

伍云甫在1935年2月5日的日记里写道：由石厢子出发经水田寨，团匪锯炮楼二座扰乱，绕山道至花屋子宿营，路甚难行。周恩来在《党的历史教训中》所发表的讲话说：我们在扎西川滇黔三省交界，在鸡鸣三省的地方住了一天，把博古换了下来，张闻天任总书记，我印象很深。

1935年2月5日中央红军进驻威信水田，在花房子召开了政治局常委会议，这是扎西会议的其中之一。这次会议首先解决的是落实遵义会议上提出的在常委中进行适当分工的决定。在此次会议上决定张闻天接替博古在党中央负总责，毛泽东为周恩来军事指挥上的帮助者。

（四）

大河滩庄子上中央政治局会议旧址，距离县城扎西镇25公里。这是一座木结构的三合院青瓦房。当地一位大娘告诉我说，庄子上原为一王姓乡绅的住宅，始建于1835年，因其房主德高望重、房大屋宽，与庄园近似，远近闻名，故名“庄子上”。

1935年2月6日，水田花房子政治局常委会议召开后，中央红军由水田寨经河坝前进至石坎，司令部就驻宿在大河滩庄子上。水田花房子会议的胜利召开，标志着遵义会议决定由张闻天起草的反对敌人围剿的总结报告出炉的时机条件已经成熟。同时，红军一路走来，疲劳至极、伤病严重，急需休整。庄子上依山傍水，当时房屋周围还有很多参天古木，具有易隐蔽的地理位置，于是，中共中央当即决定在此召开政治局会议。

1935年2月6日到2月8日上午，中央政治局就是在这里召开了为期3天的会议。参加会议的有张闻天、周恩来、毛泽东、博古、陈云、王稼祥、朱德、刘少奇、邓发、凯丰、邓小平等11人，会议由张闻天主持。

会上，毛泽东实事求是地总结了土城战役，还进一步分析了当时的形势，指出要用敌变我变的原则指导红军的行动。敌人的主力和注意力都集中在川南一线，黔北比较空虚，红军应利用敌人的过失，以战斗的胜利来鼓舞士气，开展局面。毛泽东的这个主张，使大家眼前一亮，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得到张闻天的肯定和其他参会人员的赞同。

会议经过充分讨论，作出如下决定：一、审查通过了由张闻天受遵义会议委托起草的《中共中央关于反对敌人五次“围剿”的总结的决议》；二、中央红军暂缓执行北渡长江计划，以川滇黔边境为发展地区，以战斗的胜利来开展局面；三、重新确立实事求是、敌变我变和机动灵活的运动战方针，争取战争的主动，立即脱离川敌，向滇境镇雄集中，并进行与滇敌作战的准备，争取在该地域的休息和缩编；四、张闻天、毛泽东、陈云等赴各军团和中央纵队传达贯彻会议精神，并规定传达范围和注意事项等。

大河滩庄子上中央政治局会议，落实了遵义会议作出的“指定张闻天起草决议，委托常委审查后，发到支部中去讨论”的决定，其实事求是地分析和总结了红军反对敌人五次“围剿”的经验教训，是党和军队集体智慧的结晶，是党内第一次系统地总结和肯定以毛泽东为代表的正确的军事思想，是当时极为重要的一个纲领性文件，决议的讨论通过和贯彻传达，为中央红军与全国各地红军突围转移、粉碎“围剿”，取得长征的胜利奠定了坚实的思想和战略基础。

扎西会议纪念馆内，一面浮雕生动再现了当年常委会议的场景。参加会议的有张闻天、周恩来、毛泽东、博古、陈云五位常委。博古坐在桌子的一端，表情看起来非常凝重和难过。这次会议上博古被要求交权，内心很不平静。但在这次会议上，常委们发表了自己的肺腑之言，打开了博古的心结。第二天一早他就将装有中央大印和重要文件、象征中央最高权利的挑子交了出来。

此外，在水田寨花房子内，中共中央还发出了万万火急电《中央书记处致项英转中央分局电》，改变了自长征以来对中央苏区无指示无回复的做法。

“扎西会议”是遵义会议的继续和发展。会议为实现长征中的战略转变，进行了切实的指导和部署。同时开始了以负党中央总的责任的张闻天和红军实际上最高领导的毛泽东互相配合，领导全党全军的新格局。从叙永县石箱子会议到扎西会议，这一路上走来，毛泽东几乎都与张闻天是路居地的左邻右舍，方便随时交心谈心，研究红军行动方向。

（五）

革命的种子撒遍了扎西的山山水水，红军精神始终鼓舞着扎西人民不断谱写扎西发展的新篇章。如今的扎西，基础设施建设日新月异，产业结构调整初具规模，扶贫攻坚成效明显，科教兴镇成绩斐然，经济社会持续健康发展，各项社会事业欣欣向荣、蒸蒸日上，城镇、农村面貌焕然一新。

红色热土“红”起来。春节期间，威信县扎西红色小镇人潮涌动，街头巷尾悬挂着红灯笼、三角彩旗，商铺门前贴着春联，浓浓的节日氛围弥漫整个景区。每天，扎西红色小镇广场上演的少数民族歌舞，吸引不少游客驻足观看；苗族篝火、芦笙舞、打糍粑，更是吸引不少游客一起互动，小镇一派热闹祥和景象。

漫步威信县城，宽阔洁净的街道上人来人往，随处可见川黔渝等地的车辆穿梭往来，扎西红色小镇更是人流如织。来这里“触摸”红色记忆、接受精神洗礼的游客络绎不绝。“我们从成都坐高铁来威信旅游，既缅怀先烈，也休闲度假，这里的红色历史让我们震撼，这里的绿色生态也让我们流连！”来自四川绵阳的黄女士高兴地说，她把眼前的美景拍下来，发到朋友圈，引得亲朋好友纷纷点赞。

县城街道两旁一面面“红色扎西，胜利起点”的旗帜，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游客，这是座拥有厚重红色文化历史和特色的光荣城市。在红军当年的训练场地红军坝子入口处，刻有“红色扎西，胜利起点”的一座红旗状雕塑屹立街头，在鲜花的簇拥下格外醒目。扎西会议纪念广场、扎西会议纪念馆、扎西会议会址、红军烈士陵园、扎西红色小镇……一个个红色文化符号融入威信县的大街小巷，满眼红色印记，处处红色文化，遍地红色基因。

2015年，威县县委、县政府确立“把扎西城建设成为川滇黔边有影响力、吸引力的红色文化旅游城市”定位，提出将扎西老街打造成AAAA级景区，高标准码规划、设计“扎西红色旅游小镇”。

2019年以来，威信县依托丰富深厚的红色文化资源，紧扣“红色扎西·赤水明珠”的形象定位，大力发展红色旅游。加快推进“长征国家文化公园”建设，以打造党性教育示范点、爱国主义教育示范基地为抓手，传承红色基因、讲好“扎西故事”，同时将红色旅游与生态康养相结合，打造红色旅游精品，提高威信县全域旅游的知名度和影响力。

今天，威信县以旅游为主的现代服务业加快发展，如期建成扎西红色旅游小镇，水田片区旅游开发综合服务和峡谷观光两个区块加速推进，建成花房子“美丽乡村+红色文化”一期，上海出资2000万元援建大河滩庄子上红色明村，水田“四位一体”项目建成投用，“一部手机游云南”威信板块不断优化，逐步形成全域旅游发展格局。而今，“红色扎西”的内涵正在历久弥新中焕发出新的时代光芒，“赤水明珠”的美誉正在久负盛名中展现出新的时代魅力。

红色小镇“热”起来。地处威信县城中心、扎西会议会址旁的扎西红色小镇，是威信县发展红色旅游的最大亮点。经过六七年的打造，扎西红色旅游小镇“横空出世”，成为威信红色旅游和对外宣传的一张魅力新名片。

这次到威信，我就住在扎西红色旅游小镇中段新落成开业不久的扎西客栈。在扎西住宿四晚，我注意到这里白天人群熙攘，晚上流光溢彩，成为当地市民和外地游客感受红色文化、休闲娱乐的好去处。

春节期间，走进扎西红色小镇，只见这里依山而建、曲径通幽，一栋栋错落有致、穿斗式木结构民居风格的建筑映入眼帘，到处亭台楼阁、街巷纵横、流水潺潺，小吃、商店、酒吧、茶吧、客栈、书院一应俱全，将各种红色元素与自然、生态、民俗、城镇、景观完美融合，一步一风景、一景一故事、一事一乡愁，美不胜收。

（六）

红色是威信县的底色，承载着光辉的历史。当年红军长征经过的“老街”经过升级改造后华丽转身为“红军街”，“红军客栈”“红军食堂”“连心亭”“红军广场”“扎西记忆”“红色文化发展中心”“红色文创工作室”……一个个名字极具红色气息，处处都透着“红”的色彩。

据了解，威信县规划建设红色文化核心、长征国家文化公园、红色文化体验区、民俗文化休闲区、扎西风貌展示带“一心一园两区一带”。目前，已建成扎西烈士陵园、扎西会议会址和纪念馆、扎西老街民俗休闲区“一园一馆一区”。

景区的红色资源价值不断显现，红色文化影响力正在扩大，吸引全国各地游客慕名而来。

目前，威信县实现通高速、通高铁，扎西红色小镇已成为威信最红的网络“打卡地”、旅游休闲的“目的地”和红色记忆乡愁的“承载地”，这颗镶嵌在城市中的红色明珠已经成为威信这座城市最富特色的文化符号。

是的，深厚的红色文化、良好的生态资源以及多彩的少数民族文化等，让威信旅游文化资源丰富而独特。如今，“高铁机遇”将把威信文旅带入一个更加美好的春天。威信县的交通运输网络正不断完善，成贵高铁的开通更是为威信旅游业带来新的发展契机。

（七）

威信归来，我有几点感悟：

（1）水田镇花房子会议会址里，马灯、扁担、简陋的床铺，是长征的艰难写照；

（2）“鸡鸣三省”之地一鸡鸣而三省知；

（3）湾子苗寨古朴静谧；果哈峡、两合岩神奇险峻；湾子苗寨名宿淳朴，壮观绮丽；

（4）扎西会议纪念馆、扎西会议会址、红军老街等让人似梦回长征。

威信归来，我也有几点建议：

（1）威信县应进一步加深红色文化旅游研究，讲好长征故事，将长征行军路线串联起来，丰富景区内容；

（2）威信县应进一步发挥县内外老子省内外党史党建专家资源库的作用，把脉好红色纪念场馆展陈设计、展览内容乃至红色旅游小镇红色壁画、长征路线图、长征故事的准确性、严谨性、艺术性，及时修正、更改扎西会址和庄子上两处墙壁上的红军长征路线图地名、事件标识。

（3）威信县应注重文创产品开发，发展红色研学旅游，积极打造红色文化产业园区。

（4）威信县应加强旅游产业的整体策划和创意设计感，培育特色小镇，打造民宿集群，打响区域红色旅游品牌，整合县内外资源，谋求文旅融合的高质量发展。

作者2023年1月31日于四川都江堰市长征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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