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仰：少林寺能够拯救世界吗？

    电影《新少林寺》的主题是宣扬慈悲，它的主要情节是，两个杀人如麻的军阀，最终都放下屠刀，皈依少林佛门。刘德华扮演的侯司令因为贪欲惹来杀身之祸，虽然自己逃过一劫，但失去了宝贝女儿，也失去了曾经拥有的权势，选择了皈依佛门。谢霆锋扮演的是一个军阀中的后起之秀，名叫曹蛮，原先是侯司令的手下，也是因为欲望膨胀，背叛了大哥侯司令，篡夺了军队领导权，还给自己做了龙椅和龙袍。当他发现侯司令未死，而是在少林寺出家后，在少林寺与侯和尚搏杀，结果，侯和尚不仅手下留情没杀他，还救了他。于是，在影片的最后，两人都在少林寺出家了。这两个曾经草菅人命的军阀，都放下了屠刀，慈悲胜利了。
    影片的最初，侯司令无比凶残，甚至对异姓兄弟下手，目的是为了抢夺地盘。曹蛮谋害侯司令，是想自己做老大。这种贪欲都造成了杀戮和残暴，他们突然之间放下屠刀、皈依佛门，其实显得很突兀，一个瞬间的转变太大，令人感到不可信。但这是电影情节，不必多计较。我更想说说在这个大结局以外的一些想法。虽然我们可以说，让军阀放下屠刀，电影创作者的心愿是好的，对于佛教的慈悲也是一个大力的宣扬；我们甚至还可以说，如果人人都信佛，人人都慈悲为怀，人世间不就会少了很多血腥吗？但是，这个美好的愿望，仅仅只是一个幻想。而且，这个幻想即便在《新少林寺》这部电影里，也是那么无力，甚至显得极为荒唐。
    影片中有一条副线，侯司令在遭背叛之前，洋人曾经向他赠送先进武器，条件是允许洋人修铁路，侯司令拒绝了。曹蛮背叛侯司令后，开始与洋人合作。在影片中，洋人说起来是要修铁路，实际上是以此为名而盗掘中国国宝，曹司令也因此与洋人一起分赃，获得精良的武器，兵强马壮。被侯和尚坏了好事后，便到少林寺兴师问罪。当两个中国的前后军阀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洋人因宝物被劫而怒不可遏，向少林寺猛烈炮击。本来已经败在侯和尚手下的曹司令，就是在这个时候，又被侯和尚冒着生命危险救了一条命。曹司令大惑不解“为什么”，最终也被慈悲战胜，皈依了佛门。我想问的是：当中国人都慈悲了，谁来阻止洋人的贪婪？
    电影中的洋人很贪婪，这也是现实中洋人毋庸置疑的本质，500年来始终未变。侯司令虽然贪婪，但至少还有一点民族气节，未能让洋人得逞。曹司令则开门揖盗，与洋人一起分赃。在影片的结尾，两人都被慈悲感化，皈依佛门，成为侯和尚、曹和尚。这岂不是让洋人为所欲为？这是我们在弘扬中国传统文化高尚、优越时遇到的一个巨大的难题：除非洋人也像中国人一样接受中国的传统文化，否则，我们的慈悲，我们的高尚，我们的不争，我们的忍让，……我们的一切优秀品质，正好为洋人的贪得无厌敞开了大门。《新少林寺》这部电影的总监制是现任少林方丈释永信，上述结论似乎解释了释永信把少林寺推广到海外的深远考虑——只有让洋人也接受与我们一样的传统文化，让洋人也慈悲为怀，让洋人也放下屠刀，世界才会变得和谐。
    这个美好的愿望之所以是幻想，是因为，它即便有可能实现，也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洋人有他们的信仰，洋人信仰的上帝也有慈悲，但在《圣经》里就已清楚地表明，上帝的慈悲最多只针对与他们同样信仰的人。否则的话，《圣经》里也是一场场的杀戮，《圣经》之外，杀戮更多，到今天都没有停止，西方人依然在不停歇地杀人。不同的是，《圣经》里的杀戮对象是不同信仰的人，现代西方的杀戮对象是不同价值观的人。换句话说，当今西方人号称的“普世价值”，本质上与《圣经》的信仰一样：凡不接受者，你不会有福的，你必定要遭殃的。西方人自有基督教以来，2000多年的历史一贯如此。释永信也许希望通过向西方传播佛教的方式，改变西方人狭隘的慈悲，接受中国人广大无边的慈悲。愿望是良好的，就现实来说，对于那样一个结局，我们至少得做500年的打算。那么，当西方依然用“普世价值”这一狭隘的慈悲在全世界进行杀戮的时候，在西方人还没有被“我佛”改造进化完之前，我们应该怎么办？难道，真的只能像电影《新少林寺》中的那样，我们自我慈悲了，就能换来世界的和谐吗？
    中国文化是比西方文化更高尚、更文明的文化，但是，中国有句老话叫做“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西方人至今大多依然是狭隘的井底之蛙，只以为他们的文化是最好的、最先进的、最文明的，并强迫别人都接受他们的文化。在我看来，西方人的确还需要几百年才能有所进化，到那时他们才能意识到他们自己文化的狭隘，意识到中国文化的伟大。在那个日子到来之前，就像我多次说过的，西方人已经使中国人不得不倒退回战国时代。中国这个讲道理的“秀才”，不得不考虑如何才能对付不讲道理的西方“丘八”。《新少林寺》中，中国的军阀都变得慈悲了，这对于中国人来说，当然也有好处。但是，对付贪婪的洋人，仅仅靠少林寺的棍棒、拳脚功夫就行了吗？洋人炮火连天地将少林寺炸成废墟，少林寺的棍棒拳脚对此毫无作用。
    所以，我们当前该做的是，坚信中国文化的高尚和文明，同时认真面对面对洋人的野蛮。对此，我们的确要向洋人学习。我们也要拥有洋人的大炮、航母、隐形飞机、原子弹，我们不能仅靠少林寺的棍棒拳脚。然而，我们要向洋人学习，绝不是说我们就要抛弃自己高尚的传统文化，绝不是说我们就应该把自己的文化贬得一文不值。面对尚在文明低层次上的野蛮洋人，我们必须拥有同野蛮人一样的武力。而我们的高尚在于，我们并不会用洋人的野蛮武器去攻打洋人，我们只是要保卫自己，时刻防止洋人的野蛮发作。就好比电影中少林寺可以弘扬慈悲，但也必须有同洋人一样的大炮，才能把洋人的炮兵阵地炸毁，才能不让少林寺变成废墟。一百多年来，中国最该汲取的教训是：只有在武力上不输给野蛮的洋人，才有可能在时间的演进中，让洋人逐步开始接受我们的文化，把他们变得文明一些。对此，我们既要有信心，也要有充分的防范。
    前不久，某个国内学者要求中国放弃核武器以换取美国信任的旧言论被披露后，引起很多人的批评。这种说法并不只出自该学者一人。从根本上说，这种观点的致命错误来自于对于文明价值的错误判断。他们不相信中国文化是比西方文化更高尚、更文明的文化，反而在文明层次上，把自己降到与西方野蛮人一样的水平，甚至更低，以向野蛮人匍匐称臣方式，换取野蛮人的信任。而根本没有考虑，要在强大的武力保护下，用中国的高尚文化去改造野蛮洋人。电影《新少林寺》最后的结局比那个学者要求放弃核武器的结局稍稍高了一个档次，军阀变得慈悲，在电影里并不是为了获得洋人的信任，而是为了自己的内心。但在当今世界，这依然不够。面对野蛮的洋人，我们既需要保持和坚信我们强大的“慈眉善目”，也需要用原子弹、航母等等武装起来的“怒目金刚”。弱不禁风的秀才即使掌握了天下最正确的道理，面对钢铁武装的野蛮强盗，仅仅靠棍棒拳脚，是远远不够的。我不希望这篇文章被解读为要保留军阀。我想说的是，如果少林寺代表正义，代表最广大无边的慈悲力量，它要战胜野蛮，也必须获得像野蛮人一样的钢铁保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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