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宇：怎样认识当代资本主义新特征

　　当代资本主义发展出现了许多新特征、新矛盾。准确把握这些特征和矛盾，对于我们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与实践的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当代资本主义新的阶段性特征

　　资本主义自诞生起就处于不断变化之中，经历了原始积累、自由竞争、私人垄断资本主义和国家垄断资本主义等重要发展阶段。20世纪70年代滞胀危机后，资本主义发生了重要而深刻的变化，成为信息化、全球化、金融化和新自由主义化的垄断资本主义。

　　生产信息化。20世纪70年代以来，发生了以信息技术为核心的新科技革命，带来生产方式的深刻变革，生产过程逐渐向半自动化和自动化发展，出现了弹性化、精细化、智能化、数字化等新的趋势，服务业取代工业成为国民经济的主要部门。

　　政策新自由主义化。滞胀危机后，二战后形成的国家干预主义受到了批判，以“私有化”、“市场化”、“自由化”为核心的新自由主义理论和政策取得了支配地位，对资本逐利活动的各种限制和调节大大削弱，资本和市场对社会各个领域的渗透日益深入。

　　经济全球化。苏东剧变之后，资本主义体系在全球急剧扩张，生产全球化、贸易全球化和金融全球化飞速发展，跨国公司成为世界经济的主导性力量，全球统一的金融市场货币体系逐步形成。

　　资本虚拟化或金融化。20世纪80年代以来，货币、证券、外汇、金融衍生品等虚拟资产急剧膨胀，经济关系和社会资产越来越表现为债权、股权等金融关系和金融资产，金融资本成为占统治地位的资本形式。

　　资本主义基本矛盾不断发展和深化

　　在资本主义发展的新阶段，以信息革命为基础的社会生产力获得了巨大发展，生产社会化程度不断提高，资本的力量不断加强。随着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深刻变化，资本主义的基本矛盾即生产的社会化与生产资料资本主义私人占有之间的矛盾不断发展和深化，主要表现为：

　　两极分化加剧。信息化、金融化、经济全球化和新自由主义政策，大大推动了资本在全球的扩张，使资本主义积累的一般规律即一方面是财富的积累另一方面是贫困的积累更加明显，资本对劳动的强势地位进一步加强，失业率不断攀升，劳动收入在GDP中所占比重持续下降，贫富两极分化现象日益突出。

　　生产持续低迷。两极分化的加剧使全球范围内的生产过剩问题日益突出，资本主义国家不得不采取各种刺激需求的措施维持经济增长。这些刺激措施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经济危机的崩溃性后果，减轻了其破坏作用，但也拉长了走出危机的时间，导致经济增长的持续低迷和长期停滞。

　　金融危机频发。资本的金融化使经济增长越来越依赖由金融泡沫支撑的财富效应和高负债，金融投机泛滥。这种建立在虚拟经济基础之上的增长模式持续发展，结果就是资产泡沫的周期性膨胀和破裂，金融危机频繁爆发，实体经济的健康发展受到严重影响。

　　生态危机突出。资本无止境追求利润的冲动和社会生产的无组织性，必然引发全球性的资源、环境和生态难题。过度的资源消耗、严重的环境污染日益威胁着环境和生态平衡，破坏着社会再生产的正常条件。严重的生态危机成为当前资本主义经济体系面临的一个严峻挑战。

　　世界经济严重扭曲。由资本所主导的经济全球化存在诸多不对称性：一是没有黄金和充足实物支撑的美元成为国际结算、支付和储备的主要货币，美元的霸权地位导致国际贸易和货币体系严重失衡。二是发达国家片面强调贸易和金融自由化，对来自发展中国家的劳动力流动却采取严格的管制措施，资本和商品的全球化与劳动力的全球化脱节。三是发达国家要求发展中国家全面开放市场，而它们自己则在不同时期、不同领域交替使用自由贸易政策和保护主义政策。四是在经济全球化进程中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处于不同地位，南北差距进一步扩大。

　　国际金融危机是系统的制度性危机

　　2008年爆发的国际金融危机仍在发酵。经济持续低迷，贫富两极分化加剧，金融资本的寄生性和掠夺性日益加深，环境和生态危机不断恶化，财政赤字无节制膨胀，垄断资本对民主政治和社会舆论的操控加强，霸权主义和军事干涉盛行，这些弊端相互交织和集中爆发清楚地表明，这次国际金融危机并非一般的周期性危机，而是系统的制度性危机，是资本主义基本矛盾在新的历史条件下的总爆发。

　　经济(金融)危机是资本主义基本矛盾的必然产物，也是资本主义制度自我调整和创新的动力。1929—1933年震撼资本主义世界的大危机，促成了自由资本主义向国家调节资本主义的转型。20世纪70年代严重的滞胀危机，促成了资本主义的信息化、金融化和新自由主义化转型。但是，资本主义制度越发展，其自我调整的空间就越窄、潜力就越小。从技术上看，信息化导致资本对劳动的强烈排斥，资本主义发展日益表现出产业空洞化和无就业式增长的特点;从所有制上看，资本的虚拟化意味着生产资料私有制的历史合理性正在丧失，这是作为私人财产的资本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范围内的扬弃;从资本形态上看，金融资本是资本运动最高级、最纯粹的形态，资本的运动摆脱了物质形态的束缚而同生产过程日益脱节;从空间上看，资本的全球化把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扩展到全世界，在空间发展上逼近极限。

　　面对这次国际金融危机，无论新自由主义，还是国家干预主义，都显得力不从心。实行新自由主义，难以解决资本主义经济所固有的失业、经济危机和贫富分化等严重问题;实行国家干预主义，会损害私有制神圣不可侵犯的原则，损害资本主义经济的活力。实行紧缩性的财政货币政策，会加剧经济衰退、恶化失业问题;实行刺激性的财政货币政策，会加剧债务危机、扩大资产泡沫，而对于解决生产过剩和失业问题也无大裨益。面对这样的困境，发达国家往往凭借强大的金融、政治和军事实力，甚至不惜发动战争，打垮竞争对手，维护本国利益，对外转嫁危机。事实一再证明，资本主义国家用来解决危机的种种手段，只能使危机以更大的规模重新出现。市场失灵与政府失效交织、自由主义危机与国家干预危机并发，是资本主义基本矛盾发展不可避免的后果，也是资本主义走向衰落的历史征兆。

　　种种迹象表明，资本主义经济发展和世界经济格局正处于深刻变动之中。我们应准确把握资本主义世界体系变动的趋势及其对我国的影响，统筹好国际国内两个大局，在国际国内条件的相互转化中用好发展机遇、创造发展条件，努力构建有利于我国发展的国际经济政治新秩序，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创造有利的外部环境和战略空间。

　　(选自2013年11月10日《人民日报》 作者为中国人民大学教授)

微信扫一扫｜长按识别，进入读者交流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