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美援朝文学札记之七：《特殊的战争》

桃花舍主人

《特殊的战争》，谭良生著，百花文艺出版社西元1996年9月第一版第一次印刷。

这部小说以抗美援朝前期为背景，主要讲述组建不久、驻扎东北的我空军某师在副师长肖俊良、领航主任夏继祖等一批富有革命责任感和正义感的指战员的努力下，克服腐化堕落的师长所造成的部队建设和训练的严重困难，击败美军入侵战机对机场的偷袭，消灭部队内外企图破坏我军机和机场的敌特分子，最终胜利地进驻朝鲜前线机场。整部小说除了前面有一小部分我军指战员在朝鲜构筑野战机场时与敌人空军斗勇斗智的情节正面描述抗美援朝战争之外，主体内容是描写该空军师内部正、反两面一系列尖锐、复杂、激烈的斗争，因此书名为“特殊的战争”。

小说中不乏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的故事情节，人物形象也比较鲜明。小说的整体结构有点儿杂乱，叙述语言生涩不畅，多有生硬的“反思”话语，文学感染力不够。小说的整体立意比较窄浅，缺乏深厚的历史感。

书中正、反两面的代表人物是副师长肖俊良和师长裴正君，他俩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曾并肩英勇战斗，都堪称老革命，裴正君更曾作为“红小鬼”参加过长征，但到了解放初，这两人的思想和面貌已是截然相反：肖俊良保持着革命意志，他不仅通过培训学习掌握了驾机战斗的技术，而且工作中以身作则英勇顽强，关心战士重视人才，积极主动责任心强，具有以天下为己任的气概和胸怀；裴正君则以“功臣”自居，满脑子权力意识和享受思想，嫉贤妒能，重用阿谀奉承之辈，排斥打击敢提意见的人，把部队当成了自己的独立王国，以致无形中帮助了敌军和特务分子。书中揭示了他们这种区别的根源：肖俊良虽出身于城市贫民家庭，但通过半工半读获得了新文化知识，眼界开阔，思想进步，忧国忧民，他参加革命以及在革命中的作为都是在上述思想基础上的主动自觉选择，而出身于贫苦农家的裴正君则没有经过新文化的启蒙，头脑愚钝，他参加革命只是为了免于冻饿而死，并梦想改变自己低贱的地位。应该说，这两人的形象设置是基本真实的，表现了革命者们的革命动机的错综复杂以及由此在革命的不同阶段产生的不同结果。同样，书中塑造的小知识分子出身的副政委宫妙春的柔媚阿谀的形象，政治部干事刘玉的凶狠鹰犬的形象，也是革命队伍复杂性的真实写照。由于小说的整体立意比较窄浅，上述真实的人物形象流于简单片面。

小说开头部分对敌机轰炸后牺牲者遍地的残酷场面的描写十分血腥，这符合小说写作时期我国文艺思潮中对自然主义写法的鼓吹达到最盛的状况。小说中还时不时把革命队伍里的一些弊端与“咱们这个古老的民族”的传统文化联系起来，与“封建思想”联系起来，并作为“人家”（指西方“先进发达”国家）的“民主”的反面，这也是小说出版的那个时期《丑陋的中国人》之类读物流行、逆向种族主义思潮甚嚣尘上的社会状况的反映。

小说的作者谭良生在抗美援朝时期从事过空军部队电台报务员，“亲眼目睹了我国空军诞生和成长的过程”和我军空军指战员在抗美援朝战斗中可歌可泣的感人事迹，显然这使他做不到抛弃良心完全转向，这部小说仍然坚持了基本的民族自豪感和革命正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