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潜父女眼中的毛泽东

胡新民

程潜（字颂云）是湖南醴陵人，在国民党时期曾任广东大元帅府陆军次长，非常大总统府陆军总长，第一战区司令长官，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副参谋总长、湖南省政府主席等职。1949年8月，在长沙宣布起义。后历任湖南省人民政府主席、省长，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国防委员会副主席，民革中央副主席。1968年在北京病逝。

毛泽东与程潜的交往可以追溯到毛泽东的青年时期。武昌起义爆发后，毛泽东参加了革命军，成为湖南新军的一名普通列兵。半年后，当南北议和实现统一时，毛泽东便退出新军继续去求学。因程潜是湖南督军府的参谋长、军事厅长，故毛泽东后来一直尊称其为自己的“老上司”。多年后毛泽东还说：“枪上肩、枪放下、瞄准、射击等那几下子，我至今没有忘记，这还是从程颂公指挥的新军那里学来的。”

毛泽东后来还对程潜说过，他们之间是亦师亦友的关系。因为作为一个普通士兵的毛泽东，在那段时间里还曾当面拜见过程潜。

在1924年在广州国民党“一大”会议上，毛泽东就《出版与宣传问题案》的审查结果作说明。程潜作为国民党湖南代表的身份出席此次大会。这次会议使程潜对毛泽东有了较深刻的认识。

1945年8月重庆谈判期间，毛泽东和程潜有过两次单独交谈。毛泽东曾语重心长地对程潜说：“颂公，您是国民党资深望重的元老了，应该充分发挥自己的作用，下届行宪国大选举时，您老可以参加副总统的竞选嘛！竞选成功了，可以为老百姓谋点利益；不成功，也没有什么，可以回湖南去搞和平运动！”

程潜的女儿程熙回忆，他父亲说这是他同毛泽东的一个默契。

程潜果真参加了1948年春举行的副总统竞选。由于发现蒋介石幕后操纵竞选，程潜愤而放弃竞选，转向支持李宗仁，并最终击败了孙科。这理所当然地得罪了蒋介石，结果被蒋介石调出南京，任长沙绥靖公署主任兼湖南省政府主席。

1948年12月25日，中共中央权威人士在陕北公布了一个43名国民党党、政、军战犯名单，程潜也列在其中。对蒋介石早已失望的程潜于1949年1月派人与中共秘密联系，对中共提出的和平谈判八项条件，认为除了“战犯”一条外，其他各条均可接受。此后他下令停止征兵，减少征粮，又相继分批释放政治犯，但仍对列名于战犯心存疑虑。毛泽东获悉后，立刻托人转告程潜，只要程老前辈能与共产党合作，不仅既往不咎，还将受到礼遇。

1949年8月4日，程潜与陈明仁正式发表和平起义通电。8月下旬，程潜应中共中央和毛泽东主席邀请，赴北京参加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抵京时，毛泽东、朱德、周恩来、林伯渠等中共中央领导人亲自到车站迎接，受到了极为隆重的礼遇。程潜见到毛泽东，激动地说：“主席，您那么忙，怎么来了？”

毛泽东答道：“我再忙也要来的！我们是老乡，您又是我的老上司，不来岂不是失礼了吗！”

9月19日，毛泽东邀请程潜、陈明仁等国民党起义将领和民主人士一起游览了天坛。

毛泽东与程潜。

1952年秋天，毛泽东特意邀请来北京开会的程潜到自己家里吃饭。饭后又一起泛舟中南海，毛泽东亲自操桨划船。程潜说：“使不得！使不得！你是国家主席，又年近花甲，怎能让你为我荡桨！”

毛泽东答道：“哪里，哪里，你是国民党元老，爱国高级将领，又是我的老上级、家乡人，还分什么彼此。何况你已是古稀之年，总不能让你划桨啊！还是客随主便吧。”

摄影师当时拍摄的照片至今在网上广为流传。

还有一张在网上流传更广更感人的照片是1954年毛泽东和程潜等人，在参观十三陵时，累了后在一座庙堂席地而卧的情形。人们不但看到了那个年代党和国家领导人艰苦朴素的作风，也看到了党的领导人和党外人士亲密无间的关系。

在1957年的反右运动中，针对“轮流坐庄”的言论，作为民革中央副主席的程潜在民革中央会议上发言：“要不要共产党领导？这本来不是一个问题。谁在今天还提出这样的问题，或者向共产党的领导权进攻，只表明他在政治上的幼稚无知和狂妄……且不说共产党的强大，且不说宪法规定了共产党对我们国家事务的领导权，退一万步，请问：不要共产党领导，谁来领导？……我们民革代表旧军政人员，其他的民主党派各代表一定阶层、阶级，这是中国政治历史形势和阶级力量对比决定的。”

1958年，毛泽东到湖南视察。程潜考虑到自己年近八旬，向毛泽东表示：“年岁不饶人，北京与湖南相距甚远，不便兼顾，能否辞去省长一职，让年轻一些的同志担任？”

毛泽东回答：“颂公怎么要提出辞职？是不是以为自己用了两个右派(当时在省政府任职的程星龄、谭日高被错划为右派)就引咎辞职？这不要紧嘛，我不是也用了右派？以后您可以半年在北京，半年在湖南。夏初秋末在北京住，春冬两季在长沙住。”

接着，毛泽东诚恳地说：“现在大局安定，领导班子不能随意调换，颂公是中央的人，我们没有把您当巡抚看待，您德高望重，还是您担任省长为宜。”

程潜答道：“好，我听主席的安排，尽力而为。”

据程熙回忆，刚解放时，他父亲对共产党、毛泽东到底会怎样对待他，还不是完全有底。后来每次到北京回来时，

“我就发现父亲很兴奋。抗美援朝以后，他就觉得这个国家是真正统一了，真正是一心了，不像国民党似的。毛主席在领导大家向一个方向前进，所以父亲很高兴，就好像实现了他原来的理想。”

“后来毛主席过生日的时候，都是我陪父亲去的。毛主席很随便，就像一家人一样，先是跟我们说说外头的事情，我们学校读书的事情。”

“毛主席是很平易近人，你也不感觉到是跟毛主席在讲话。”

程熙后来成为了国画家，担任了中央文史馆馆员。但她的职业生涯是从当小学老师开始的。这个选择完全是因为受到毛泽东的影响。毛泽东曾问过程熙和其他一些小孩，谁愿意长大以后当老师。当时只有程熙说她愿意。因为此前毛泽东曾告诉程熙，他教过小学，他一个人曾给三个班的学生上课。程熙当时不理解一个教师教三个班，怎么能教得过来。后来程熙果然当了农村小学教师，也果然是一个人教三个班，也果然体验到了其中的酸甜苦辣。前几年程熙回忆这一切时，感慨不已：

“我觉得毛主席这个人对下层、对老百姓有一种爱，拿现在来说，我们现在就是缺乏对普遍的爱，因为有爱才有一个志向，要为大多数人再谋福利。”

在与毛泽东的接触中，程熙深刻地感觉到毛泽东的普通人的情怀。

“在我印象中，我觉得毛主席是一个很伟大很平易近人的人，很有人情味，也是个诗人。”

她对照当下的官员的表现，感觉到

【“他不像我们讲的一些官员，好像有架子，你看到他很害怕。”】

而毛泽东则是

【“很随便，你可以随便发表你的意见。他可以给你这么一个感觉，你在他身边的时候，不觉得他是在天安门挥着帽子的那个伟人，而是一个很平易近人的老人，就是一个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