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子·灾后自救·粮食安全

2010年08月06日  东方早报

　　李昌平

　　我的家乡在湖北省的洪湖西岸。家乡最近受水灾了，大面积的中稻被水淹没，绝收了。

　　今年雨水猛，范围大，中稻绝收不是我家乡独有的灾害，河南、安徽、湖南、江西、江苏、吉林、辽宁等地的很多村庄也发生了中稻绝收的灾害。估计，今年全国中稻绝收面积数以千万亩计。

　　十多年前，遇上中稻绝收的灾害，水退后农民很快就补种上了翻秋粮。所谓翻秋，是指农民在中稻绝收后，用当年收的早稻当晚稻种子，补种“晚稻”。除此之外，种别的稻子都赶不上季节。中稻绝收后用早稻翻秋，虽然不能获得高产，但1亩地收获600斤稻谷是比较可靠的，保证灾民灾后吃饭就不成问题了。

　　今年大不同了，家乡在灾后没有种上翻秋粮。主要原因是早稻杂交化了，今年收的早稻不能做种子用了。当然劳动力短缺，留守者老的老、小的小，加上集体统筹的功能完全散失，气温高、季节紧，也是补种不上“翻秋粮”的原因。

　　现在的农民，种什么都是买“种子”，买来的“种子”只能种一季。杂交“种子”、转基因“种子”，都是这样的“种子”，是断子绝孙的“种子”。断子绝孙的“种子”，其实不是种子。

　　在没有杂交稻“种子”之前，政府的种子公司也卖种子，两三斤商品稻谷换1斤种子，三到五年换一次种子。现在，“种子”一年一买，大约20斤商品粮换1斤“种子”。

　　最近25年，“种子”价格暴涨了数十倍，肥料、农药、柴油、除草剂等都是如此。可是商品粮价格只涨了6倍左右。

　　粮食增长了，大家都有饱饭吃了，“种子”等生产资料公司赚钱了，但农民种粮食并没有增收。要是灾年遇上了中稻绝收的灾害，农民还有可能没饭吃。

　　农民的中稻绝收后补种不上“翻秋粮”，千万别以为是小事情。这是农民的大事情，也是国家的大事情。如果今年有2000万亩中稻绝收，不能补种上“翻秋粮”，将少收120亿斤粮食。站在灾民的角度看，将有400万户、1500万人缺粮。120亿斤稻谷是什么概念？大约是朝鲜的粮食产量的总和，是国际市场上稻谷商品量的23%多。如果在国际市场上进口120亿斤稻谷，可以使国际稻谷价格暴涨。1500万人缺粮是什么概念，比我国对外公布的绝对贫困人口的总和还多。

　　写到这里，我跟杂交稻之父袁隆平先生、转基因稻之继父张启发先生和“种子”商们商量一下：可不可以给早稻保留30%的常规种子？同时也建议中央政府增强灾害意识，立法规定早稻必须保留30%的常规稻种植面积，并对常规商品早稻的收购价格给予5%～10%的上浮。我还建议，国家在水稻主产区的每个乡都设立一个常规稻（早、中晚稻）专业种植村，常规稻专业种植村每年收获的常规稻子要专库收储，价格上浮10%。

　　将来，一旦出现中稻绝收的自然灾害，国家就可以动用常规稻专库的商品早稻，帮助灾民补种“翻秋粮”；甚至如果一旦出现转基因种子或杂交稻种子人祸和科学灾难，也可以随时补种常规稻。

　　在种子杂交化、转基因化的今天，政府要帮助农民保留一些常规种子，这不仅是农业避灾的需要，也是国家安全的需要。这种制度安排不仅适用于稻谷，适用于一切农作物。

　　（作者系河北大学中国乡村建设研究中心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