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的人民民主专政理论

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张海鹏

1949年10月1日下午，毛泽东在天安门城楼上庄严宣布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成立了。从那一刻起，中国历史进入了新纪元。以毛泽东为首的中国共产党人是新中国的缔造者。这些历史是人们熟知的。

在这里我要强调，新中国成立所反映的国家政权性质（包括国体和政体），从理论上讲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突出表现。我们今天讲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这一点往往被人们忽视。

马克思主义的创始人曾经预判，无产阶级的社会主义革命将在欧洲发达资本主义国家首先实现，无产阶级革命成功就要建立无产阶级专政的国家。巴黎公社即是打破资产阶级的旧的国家机器，建立无产阶级专政国家的尝试。巴黎公社的起义未能成功。

列宁根据帝国主义发展绝对不平衡的规律，判断无产阶级革命可以在帝国主义链条的薄弱环节上突破，可以在俄国这样资本主义不很发达的国家取得成功。俄国十月革命后建立的政权是无产阶级专政的政权。按照斯大林的说法是：“采取苏维埃共和国形式的无产阶级专政”，“苏维埃政权，无产阶级专政是俄国唯一可能的革命政权”。①斯大林还说：“无产阶级专政是无产阶级对资产阶级的统治”，“苏维埃政权是无产阶级专政的国家形式”②。无产阶专政代表的是国体，苏维埃政权代表的是政体。显然，苏俄-苏联的苏维埃政权是不承认资产阶级的政治地位的，资产阶级是无产阶级专政的对象。毛泽东后来评价说，俄国的历史形成了俄国的制度，“一切反对社会主义的政党都被人民抛弃了。人民仅仅拥护布尔什维克，因此形成了俄国的局面，这在他们是完全必要的和完全合理的。”③

中国共产党结束了中华苏维埃共和国时期，进入抗战的历史新时期，也进入了毛泽东思想的成熟期。毛泽东在殚精竭虑建设抗日根据地、推动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推进党的建设、推动人民武装力量发展的同时，也开始谋划中国革命胜利以后的政权建设问题。

1940年1月，在形成毛泽东思想的代表性专著《新民主主义论》中，在论证新民主主义的政治时，毛泽东分析了半殖民地半封建中国社会的阶级关系、各阶级在抗战中的地位和作用，特别是中国民族资产阶级有革命性的一面，也有妥协性的一面。他根据中国历史和革命实际，提出中国革命后的国家政权“只能是在无产阶级领导下的一切反帝反封建的人们联合专政的民主共和国，这就是新民主主义的共和国”。④这个共和国既不是旧形式的、欧美式的、资产阶级专政的、资本主义的共和国，也不是苏联式的、无产阶级专政的、社会主义共和国，而是新民主主义共和国，是几个革命阶级联合专政的共和国。几个革命阶级联合专政，就是国体。几个革命阶级采取适当的形式组织政权机构以维护革命阶级的利益，来代表国家，这就是政体。按毛泽东的设计，新中国的政权机关，“可以采取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省人民代表大会、县人民代表大会、区人民代表大会直到乡人民代表大会的系统，并由各级人民代表大会选举政府”。⑤

几个革命阶级联合专政的政府，就是1944年中国共产党代表在国民参政会提出联合政府的理论来源和实践根据，也是1945年党的七大上提出“联合政府”的理论来源和实践根据。这时候，如果当权的国民党接受联合政府主张，新的联合政府还包括国民党在内。但是国民党撕毁了1945年10月重庆谈判纪要和1946年2月政治协商会议的协议，发动了以消灭人民革命力量为宗旨的反革命内战。1949年10月成立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就排除了国民党，但还是几个革命阶级联合专政的联合政府。

几个革命阶级联合专政的理论，在1949年发展为人民民主专政的理论：“对人民内部的民主方面和对反动派的专政方面，互相结合起来，就是人民民主专政。”那么，人民是什么？毛泽东指出：“在中国，在现阶段，是工人阶级，农民阶级，城市小资产阶级和民族资产阶级。”“这就是团结工人阶级、农民阶级、城市小资产阶级和民族资产阶级，在工人阶级领导之下，结成国内的统一战线，并由此发展到建立工人阶级领导的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人民民主专政的国家”。⑥工人阶级领导的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人民民主专政的国家，是几个革命阶级的联合专政的核心和领导力量。

1949年9月29日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接受了毛泽东关于新中国国体和政体的理论，通过了《共同纲领》。《共同纲领》序言写进了“中国人民民主专政是中国工人阶级、农民阶级、小资产阶级、民族资产阶级及其他爱国民主分子的人民民主统一战线的政权，而以工农联盟为基础，以工人阶级为领导。”总章第一条“中华人民共和国为新民主主义即人民民主主义的国家，实行工人阶级领导的、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团结各民主阶级和国内各民族的人民民主专政，反对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和官僚资本主义，为中国的独立、民主、和平、统一和富强而奋斗。”1949年10月的中央人民政府和陆续成立的各省人民政府，以及1954年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组织的国家政权机构以及中央政府国务院和地方各级人民代表大会、人民委员会（即后来的地方各级人民政府），都是根据以上理论组成的。

为了说明几个革命阶级联合专政的理论意义，毛泽东指出：一切殖民地半殖民地国家的革命，在一定历史时期中所采取的国家形式，只能是新民主主义共和国，“只要是殖民地或半殖民地的革命，其国家构成和政权构成，基本上必然相同，即几个反对帝国主义的阶级联合起来共同专政的新民主主义的国家。”⑦这就是说，半殖民地半封建国家革命后建立的国家政权，不是无产阶级专政，而是人民民主专政。

几个革命阶级的联合专政是对马克思列宁主义有关国家政权建设理论的发展，是毛泽东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突出表现，是马克思主义发展史上关于国家学说的新的高峰。马克思列宁主义基本理论说无产阶级革命胜利后建立的国家政权是无产阶级专政。但是，在半殖民地半封建国家，资本主义很不发达，无产阶级也不很强大，农民力量却很强大，民族资产阶级具有两面性，在革命过程中起到一定积极作用，革命后建立的国家政权只能是几个革命阶级的联合专政，不是无产阶级对资产阶级进行专政的政权。这个论断，是运用马克思主义理论结合中国革命实际产生的，是符合马克思主义，发展了马克思主义的。

人民民主专政的国家政权经历了73年的考验，仍坚立不摇，除了加强它、强化它，短时期内不会有根本性的变化。在纪念毛泽东诞辰130周年的时候，我们要肯定毛泽东创立人民民主专政理论的贡献。

注释：

①斯大林：《事物的逻辑》，《斯大林全集》第4卷第123,125页，人民出版社1956年版。

②斯大林：《论列宁主义基础》，《斯大林全集》第6卷第96页，人民出版社1956年版。

③毛泽东：《论联合政府》，《毛泽东选集》第3卷第1062页，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

④毛泽东：《新民主主义论》，《毛泽东选集》第2卷第675页，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

⑤毛泽东：《新民主主义论》，《毛泽东选集》第2卷第677页，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

⑥毛泽东：《论人民民主专政》，《毛泽东选集》第4卷，第1475,1472页，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

⑦毛泽东：《新民主主义论》，《毛泽东选集》，第2卷第676页，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