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航怎样从神话变成垃圾？

司马平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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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欢迎收看《司马平邦说》。2021年1月29日，海航集团发布声明称：2021年1月29日，我集团收到海南省高级人民法院发出的《通知书》，主要内容为：相关债权人因我集团不能清偿到期债务，申请法院对我集团破产重整，我集团将依法配合法院进行司法审查，积极推进债务处置工作，支持法院依法保护债权人合法权益，确保企业生产经营顺利进行。

　　其实，破产重整并不是破产清算，海航在经过重整之后应该仍然会存在，但意味着发生收购兼并、股权转让、资产剥离或资产置换，破产重整也意味着海航原有的会股东出局，到时候债权人将成为海航集团的新股东。

海航集团现任董事长陈峰

　　海南省航空公司成立于1989年9月，那一年，已经是副处长的陈峰，拿着海南省政府提供的1000万元起家资本下海创业，创办了海南省航空公司——当然，这时的海南省航空公司是一家国有企业。但对航空公司来说1000万元是杯水车薪，为了筹集更多的资金，陈峰打着国企的招牌，定向募集了2.5亿元发展资金，买飞机建航线。1992年10月，改革开放中，中国民航业第一家经过改造的股份制企业成立——从那时开始，海航其实已变成一家披着国企外衣的民营企业;1993年5月，海南省航空公司正式开航运营，7年后的2000年，海航集团有限公司成立。

　　而在2017年7月24日，海航集团发布《关于股权结构和公司愿景公开信》，披露海航集团由海南省慈航公益基金会等股东控股，慈航基金会目前拥有海航集团50%以上股份，而12个海航集团的创始人和高管持其股份共47.5%。

　　2015年，海航集团挤进世界500强，列464位，1年后以295.6亿美元列第353位。再1年后，即2017年，以530.35亿美元列第170位，资产1年里增加了230多亿美元。从2006年到2018年12年里海航的资产增长了400多倍，这曾让董事长陈锋意气风发，他还夸下豪言，未来10年，海航将进入世界500强第一方队，甚至入列前十名。

　　海航的真正崛起是在2000年海航集团组建之后，那些年，海航使用资本杠杆，收购了希尔顿酒店集团的股份、德意志银行的股份、瑞士国际空港服务有限公司，以及国内外众多航空公司的股份，等等等等。2018年7月3日，总经理王健去世，按承诺，其股权需要转让给海南慈航基金会，自此，慈航公益基金会就拥有海航集团65%以上的股份。然而，正是在2018年前后，随着不加制约的急速资本扩张，海航的资金开始出现问题，又开始像王健林的万达集团一样连续甩卖资产，但却一直不见明显好转。

　　2020年2月29日，海南省政府牵头，派出专业人员，成立“海航集团联合工作组”。此后，工作组对海航资产进行了精准审核，发现海南航空虽然仍有巨大营收，但实际上，这个对外信誓旦旦要挤进世界500强前10的企业，内里已经资不抵债。截至2019年6月，集团总资产为9806.21亿元，总负债为7067.26亿元。总负债中，流动负债高达3098.24亿元，其中短期借款达950.71亿元，长期借款高达2156.01亿元，或者说现在海航集团的负资产应该会很快就能够挤进世界500强前10了。

海航神话“坠落”，令人扼腕叹息

　　2020年新冠肆虐，对全世界的航空业都是沉重打击，全世界几十家航空公司都已经破产了。经测算，2020年度中国国航、东航、南航三大航空公司，总共亏损了300多亿元，而海航的净亏损幅度在580-650亿元。也就是说，海航一家在2020年的损失就是三大国有航空公司亏损的2倍。

　　如今的海航，还在进行破产重整，而不是直接破产，这也就是因为它生在中国。

　　现在的海航，创始人陈峰是董事长，儿子陈晓峰是集团CEO，侄子陈超是集团首席投资官，其实这差不多已经变成了一家家族企业。

　　还有，海航过分相信资本运作，在其最引以为傲的投资项目上多使用杠杆收购，比如，2016年2月海航以60.09亿美元收购了美国IT分销商英迈国际，当时，用于并购英迈国际的旗下子公司的天海投资，营收不足10亿元，净利润不足3亿元，为弥补资金缺口，天海投资除了借助发行总额为10亿元公司债外，还通过非公开发行募集资金120亿元促成收购。

　　再比如，2016年10月，海航分别斥资100亿美元和65亿美元收购金融控股公司美国CIT集团旗下的商业飞机租赁业务以及希尔顿国际控股的25%股份，但这些都是依靠杠杆收购完成的。高杠杆就意味着高风险，尤其是当国家“去杠杆”的宏观经济政策出台之后，海航的未来也就变成了无根之萍。

　　这时候，我们再回到开头，即那份由海南省高级法院发出的《通知书》：相关债权人因我集团不能清偿到期债务，申请法院对我集团破产重整――那么这个债权人是谁呢?

　　这个债权人是海南银行股份有限公司。也就是说，海航集团之前主要是靠从海南银行举债进行资产扩张，最后搞到了属于自己的资产远远比不上海南银行持有的债务。

　　据资料显示，海南银行注册资本为30亿元，其中民营资本占53%，也就是说国营资本占47%。所以，海南银行的企业属性，从严格意义上说，与海航相似，都是特殊行业的股份制企业，你说它们是国企，但它们的大股东都是民营的，你说它是私企，但它们尤其在地方又具有垄断排他性。

　　从1989年，陈峰以国家给的1000万元起家，顶着资本玩家的光环，终于把海南航空玩到负资产7000多亿的垃圾企业，最后还得由国家资本来接盘，这到底是一个出喜剧?还是一出悲剧?

　　怎么看海航的今天?其实还有一个参照，那就是1988年以2万元私人资本起家的华为公司，现在华为已经成为一个拥有数万股东的大企业，创始人仅拿了百分之一强的股份，企业也成为了国际市场上的大赢家，这两个公司之间有一种显著对照的关系。

　　海航集团的今天，我觉得挺像是改革开放过的一个片面缩影，即是躲在光鲜亮丽背后的阴暗部分。从严格意义上说，陈峰当初用国家给的1000万，最终建立起一个家族式大集团，虽然因其资本运作手法高超，躲过了背负国有资产流失的恶名，但是，国家保你，你就是创业英雄，国家不保你，你就被暴露在市场变幻的狂风骤雨中，自己根本掌握不了 和命运。

　　所以，我看这一出更像是宿命的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