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认真听听曹德旺的意见

于中宁

2月8号新京报刊登对曹德旺先生的采访，曹德旺重点讲了两个方面，一个是如何对小微企业纾困，一个是反对有些企业家在国家困难的时候向国家提要求施加压力。

应该认真想一想曹德旺的建议。

这次新冠肺炎疫情给我们提了三个醒。第1个是专家有可能误国，不要迷信专家。第2个是官僚主义害死人，倾听一线的声音，调查研究，实事求是很重要。第3个是要从制度上建立起早发现，早防控，早解决的体系和机制，并且要经常进行演习和压力测试。

曹德旺这个讲话的主旨是怎样给小微企业和部分中型企业解困。曹德旺主张不要用长官意志行政手段强迫银行给小微企业贷款，而是彻底免除小微企业的税收，也就是小微企业的担子不要压在银行身上，而要压在财政身上，其背后的逻辑就是防止金融危机。我认为曹德旺的主张既合理可行，又有长远价值。

90年代初，美国的保险公司进行了一次保险改革。他们对小额保单综合测算后发现，小额保单的违约索赔成本远高于收益。所以所有保险公司都冒着违约升高的风险，放弃了小额保单的索赔，但结果违约并没有升高。

就像曹德旺所说，大型银行对小微企业的尽职调查成本远高于收益，小微企业贷款的不良率也很高，这就大大增加了银行不良率提高的风险，从而在未来有可能诱发金融危机。

小微贷款与次贷在本质上相近，美国金融机构可以把风险分散到全世界，尚且无法阻止金融危机的发生，中国的银行系统有何德何能能够阻止危机的发生呢？

贷款不管利率是多少，实际上都增加了企业成本，而免除税收是实实在在地降低了成本。如果一个企业在零社会成本的情况下，仍然无法存在下去，那么这个企业应该被自然淘汰，而不应该通过贷款而使劣币驱逐良币。

用长官意志行政手段，强迫银行给小微企业贷款，就是一些书呆子型经济学家的主张，这种主张有害无益。有些经济学家一方面主张降低债务，另一方面不分青红皂白地提高贷款，他们的主张自相矛盾。我们在《经济导刊》杂志2018年12期发表的文章《健全和发展资本市场是中国经济的一个重大问题》里，做出了明确阐述。

德国是一个贷款依赖度比较高的国家，但是德国有非常严格的法律信用制度，企业拖欠贷款一天，都会面临破产风险。而我国银行贷款习惯于进行展期，信用制度非常差，更需要防范金融风险。

另一方面，曹德旺实际上并不了解发达国家小微企业与政府的互动。

有些发达国家，例如美国保留了一些小型银行，这些小银行与小企业有伴生关系，在长期互动中形成了信用结构。所有发达国家在地方层面都有小企业基金，我国地方政府的融资平台是为地方长官的面子工程服务的，一个当务之急就是尽快把这些融资平台转化成为地方小企业的伴生机构。

美国由于经济规模很大，所以在联邦政府层面设有小企业局，银行为小企业贷款的80%由小企业局作保。我认为中国也应该成立这样的小企业局，以美国小企业局为模板进行运作。这一点我们在《经济导刊》杂志2017年11月发表的文章《21世纪小企业发展之路》已经做了详细分析。

中国经济已经到了一个需要尽快提高科学治理能力的阶段，一个重要的方法就是直接学习发达国家的治理经验，保持对中国书呆子型经济学家的高度警惕。

曹德旺是一个有丰富实践经验，又有担当有情怀的企业家，一个这样的企业家比所有经济学家加在一起都有价值得多。多听听像曹德旺这样企业家的话，甚至建立一个机制，请一批这样的企业家做咨询顾问，是改变中国经济治理的一个有效办法。

应该警惕那些唯利是图的企业家，而应该对曹德旺这样有担当有情怀的企业家敞开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