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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格录取毛泽东的校长,临终留下副对联,毛主席连读几遍

作者:李元甫   来源:美诗美文  

破格录取毛泽东的校长,临终留下副对联,毛主席连读几遍

 

李元甫

    1955年初夏,毛泽东在中南海接待了一位特殊的客人,来自湖南湘潭市湘乡县的谭世瑛。谭世瑛有两个身份,一个身份是毛泽东最要好的小学同学,另一个身份是毛泽东恩师谭咏春的儿子。

    与老同学见面,终究和接待外国政要不同,毛泽东的话比平时多了不少。谈起上学时的岁月,许多昔日的老同学、老教师的名字,毛泽东都已经记不清了,毕竟已经是45年前的事了。但当谭世瑛提到老堂长李元甫的名字时,毛泽东从沙发上站起来,说了这样一番话:

是的!那一年,我是“土学生”进了洋学堂,对康有为、梁启超,可以说是崇拜得很哟!那时候懂什么?连孙中山都没听说过呢?人的思想嘛,就是这样发展起来的,就跟小孩子一样,都有一个学习走路的阶段……李元甫堂长,还有你父亲谭老先生,是他们教我学起步的啊!

    在这番话里,毛泽东用孩子学走路的比喻,形容自己的求学生涯。他把李元甫和谭咏春当成了教自己学习走路的人,这样的定位不可谓不高。

    谭世瑛看到主席这么激动,连连替已过世的父亲谢过对方,随后他说出了毛泽东想说的话:“老堂长,是我们这批学生忘不了的人啊!”听完这句话,毛泽东陷入了沉思。

图:毛主席

    毛泽东第一次和李元甫见面,是在1910年秋天,地点是湘乡县立东山高等小学堂。那一年,他17岁,挑着一担行李、带着母亲文七妹的万千嘱托,从韶山上屋场,赶了50多里路,来到了这个著名的“洋学堂”。

    站在学堂门口,少年毛泽东就发现这所学校跟他在村里上的私塾完全不一样。高高的围墙、黑漆的大门、黑底红字的“湘乡公立东山高等小学堂”11个大字,是那么显眼。而进进出出的学生们,一个个穿的都是缎面的衣服,看上去洋气得很。他们身后都跟着一个低眉顺眼的同龄人,这些人都是富家少爷们的伴读书童。

    带着一丝敬畏,毛泽东走上前去。但还没跨进校门,他就被看门人给拦下了。拦他的理由有两个:

    一来,看门人一听毛泽东说话,就知道他不是本地人。而这所学校的资助人都是湘乡本地的地主豪绅们,他一个湘潭来的外乡人怎么能来“沾光”呢?二来,考试的时间已经过了,报名也已经截止了,就算他是湘乡本地人也没有机会了。

    当然除了表面的这两个理由,还有一个理由看门人没说:这个穿着旧长衫的年轻人,看上去根本不像什么富家子弟,倒像是给公子哥们挑行李的书童,怎配在这么高级的学校读书?

    对于这样的拒绝理由,一身“虎气”的毛泽东自然是不放在眼里的。为了能来这个远近闻名的学堂读书,毛泽东拜托了堂兄、舅舅等人,专门去求了父亲很久,他才勉强答应。临行前,他还在父亲的账簿里写了一首这样的诗:

孩儿立志出乡关,学不成名誓不还。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

    这首诗写得何等少年豪情。如果这样回去了,他接下来的人生或许就只能和上屋场的同学们一样,一辈子走不出韶山。他,不能回去。

图:毛泽东

    带着这样的坚定,毛泽东和看门人大声理论了起来。一时间,校门口就聚集了不少学生,大伙儿指指点点地看热闹。直到学堂里走出一位40来岁的先生,同学们才安静了下来,他就是李元甫。

    中等身材、浓黑的八字胡、一身长衫,这是李元甫给毛泽东最初的印象。学生们和看门人看见堂长出来了,一个个毕恭毕敬,低着头叫“监督”。监督,是旧时书院学生对院长的尊称。李元甫上下打量了毛泽东一番后,对他说:“考期虽已过,但若你有真才实学,也可一试”。

    说完,李元甫让看门人拿来了一张纸、一支笔,在纸上写下了“言志”二字,他要求毛泽东以“言志”为题写一篇作文。随后,毛泽东被带到门房里,看门人给了他一盏油灯,他要在一晚上的时间里完成这个命题作文。

    第二天,一篇洋洋洒洒数百字的作文,交到了李元甫手上。遗憾的是因为年代久远,这篇作文的完整版现在我们已经看不到了,但从李元甫的表现来看,我们不难判断出此文的水平。他看过这篇作文后,当场下定决心要破格录取毛泽东。

    虽然李元甫确定毛泽东是个可塑之才,但要录取他也并非易事。“非湘乡学子”这个身份,让毛泽东成为了众多老师和校董都不能接受的外乡人。录与不录,学校老师连夜开了个会。

    在会上,面对一众老师的反对,李元甫说了这样一段话:

    中国学生可以到外国去留学,湘潭学子却不能来湘乡求学,这是海内奇谈!

    说完这话,李元甫表示如果不录取毛泽东,他将辞去堂长之职,谁爱干谁干!这一举动、这一番话,让校董们都动摇了。李元甫是他们好容易请出山的能人,为了一个外乡学生损失他,显然是划不来的。

    就这样,第二天下午,一直在门房外焦急等待的毛泽东收到了录取通知,他被编在了五班,和谭世瑛成了同学。

    此后的一天里,一向不苟言笑的李元甫先生,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一直乐呵呵的。老师们问他为什么,他说:“昨天取了个建国材”。

    能从一篇作文里看出一个孩子是否会有出息,在现在看来确实让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教过毛泽东的很多老师似乎都有这样的“超能力”。7年后,给毛泽东的作文《心之力》打出105分(5分为附加分)的杨昌济老师,也是如此。半辈子教书育人的经验,让他们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

原湘乡县立东山高等小学堂

    在学校的日子,并没有毛泽东想得那么轻松,富家子弟的不友好让他成了一个被“边缘化”的学子。这种体验,毛泽东当初在上屋场老家的私塾念书时是没有过的。

    在此之前,毛泽东曾在堂兄毛宇居的私塾读过书,在那里他就是个孩子王。当别的孩子都为背书苦恼时,早就背完书的毛泽东,就背着书包爬到后山去摘毛栗子。毛宇居为了惩罚他,让他当场写一首咏井的诗,结果毛泽东随口就作了这样一首诗:

天井四方方,周围是高墙。清清见卵石,小鱼囿中央。只喝井里水,永远养不长。

    毛宇居一听,立马不和他计较了,而同学们也都对他佩服不已。像这样的趣事,毛泽东在老家上学时是经常发生的。可以说,他那时是被“团宠”着的。

    “待遇”上的落差,并没有让毛泽东打退堂鼓,他很快就发现了这所学校的好处。这座学堂有明亮的大教堂,而且学校还专门花了2000两银子,买了大量的化学和物理设备。更让毛泽东欣喜的是,这里有一座藏书楼,里面的各类书籍,都是他以前从来没有读到过的。

    在这里,毛泽东经历了求学生涯的很多“第一次”。

    上历史课时,他第一次看到了中国地图。当历史老师在黑板上挂出大清国的版图时,毛泽东一下子被震撼到了。老先生用手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大圈,告诉他们这些地方都是中国的,中国的面积比法国、英国、德国加起来还要大,但却打不过他们。

    然后老师在大圈里画出一些小圈,告诉孩子们这些疆土是受到列强们宰割的。同学们义愤填膺时,老师又在地图旁,认真地画了一个弹丸小国,他说:“这是日本”。一个这么小的国家,却在甲午战争中让大清受到重创。这幅地图、这堂课,在少年毛泽东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此后,他给自己取了个笔名,叫“子任”。这个笔名也是受到梁启超的号“任公”的启发,在那时他下定决心以救国为己任。

    上地理课时,毛泽东第一次看到了天地仪;上英语课时,毛泽东第一次接触到了英文单词……这么多的第一次,让毛泽东觉得很新鲜,也让他对堂长李元甫心生敬佩,他知道这所有的新式课程都是李堂长精心安排的。也就是到这时,他才明白为何毛宇居会在他出发前告诉他:“一定要在湘乡学堂待下去,李堂长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堂长”。

    在学校的日子里,只要一有时间,毛泽东就把自己关在学校的藏书楼里,如饥如渴地学习。那些歧视,他虽不放在心上,但李堂长却看在眼里。最后,他实在看不下去了,在一日晨训上,他对着全学堂学子们这样说:

东山学堂是我三湘子弟求学问、长知识之园地。凡我学堂之学子,没有富贵贫贱之别,唯有才智人品高下之分……毛生泽东,虽来自湘潭,出身农家,然吾观其诗文,言为心声,实用我校一奇才!诚望列位同学,敬人以自敬,好人为师……

    这番话,一字一句就是冲着那些富家子弟去的。站在人群里的毛泽东,首次体会到了“尊重”二字的意义。在那样的年代里,这份尊重对一个少年来说,显然是无比珍贵的。

图:毛泽东

    因为这番话,毛泽东在学校里终于交上了几个要好的朋友,比如谭世瑛和萧三等人,他的自信心也很快提升了起来。他和同学们约好,在学校的一个石桥旁议事,并把这种谈话叫“三谈”:一谈读书心得,二谈社会问题,三谈国家大事。

    一个夏日,毛泽东和同学们又如期地进行“三谈”,阵阵蛙叫传来,大家提议以青蛙为题赋诗一首。轮到毛泽东时,他思考了一会儿后念出了这样一首七绝《咏蛙》:

独坐池塘如虎踞,绿杨树下养精神。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作声。

    能把一只普通的青蛙,写得如此活灵活现,确实是少见的。

    多年后我们再来看这首七绝诗,会发现那时的毛泽东是真的很敢写。对比在老家私塾写的那首咏井诗,此时的毛泽东已经成长了许多。这种成长不只体现在文字的使用中,也体现在他舍我取谁的气度中。同学们一听这首诗,都拍手叫绝,谭世瑛甚至表示:“润之兄的王霸之气,非汉高祖黄巢之流所能望背”。

    这首诗传到学校的老师耳朵里,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有的老师认为,能写出这样的诗,这小子将来前途无量。但也有老师认为,小小年纪如此嚣张,此子不知天高地厚。其中有一位姓张的经学老师,一看到这篇诗文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位张老师是一个守旧文人,当初李元甫坚持要录取毛泽东时,他就不同意。后来毛泽东的很多言行,更让他接受不了:

    首先,他接受不了毛泽东的“偏科”。从小上私塾的毛泽东,国文、历史、地理成绩都是很好的,偏偏生物、算术、图画等科目,成绩不太理想。

    其次,毛泽东不太懂得拍教员马屁,别的学生们经常从家里拿些贵重的礼物来孝敬老师,但毛泽东却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事。这让张老师觉得这是一个恃才傲物,不懂得尊重老师的学生。

    再次,受到新思想影响的毛泽东,经常看一些“过激”书刊,所以写的作文也经常是关于民主、抨击封建的内容。这让一向主张学生该“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张老师,完全不能接受。

    因为这些不满,张先生每次批改毛泽东的经学文章时,统统都送上一个大大的“20分”。这样的分数,对毛泽东来说显然是不小的打击。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打不起精神来。

    这件事传到了李堂长耳朵里,他打心底就不相信自己特招的学生,作文会拿20分。他把毛泽东的作文一篇篇都找过来仔细地看过后,气不打一处来。他当即把张先生叫到办公室,狠狠地批了一顿:

    毛生润之的文章我都看过了,是写得很好的,给八九十分都不过分……

    因为李元甫的保护,再也没有老师敢以各种理由为难毛泽东了。此后,李元甫给毛泽东开放了一些“特权”,他允许毛泽东随时可进学校的藏书楼,他允许毛泽东看一些当时学堂的“禁书”。他知道毛泽东是农家孩子,但凡自己家做了什么好吃的,他都要叫上毛泽东。以致后来不少师生,都以为毛泽东是堂长的远房亲戚。

    一个学期的课程很快就结束了,就在毛泽东在为第二学期140个铜钱的学费忧心时,李元甫找到同事谭咏春、贺岚岗商量毛泽东的去处。贺、谭两位老师,平时都很爱护毛泽东。

    李元甫认为,小学堂已经容不下毛泽东了,这孩子应该去更广阔的地方长见识。谭咏春和贺岚岗听到堂长的话,也都给出了一致的意见,谭咏春还开玩笑说:“走了我倒是松了一口气,我肚子里已经没多少墨水可以教润之的了”。

    可能很多读者读到这儿会觉得很奇怪,以咱们现代的观点来看,去哪里求学这种事,难道不应该是学生及家长们该考虑的事吗?但在那时,像李元甫这样的教育工作者,却会为一个无亲无故的学生规划他的学业。这份责任感,是令人钦佩的。

图:毛泽东

    3位老师一合计,决定让毛泽东去湘乡驻省中学念书,这所中学座落在长沙,也是湘乡人办的,是一所各方面都极优的中学。最重要的是,他们3人都在这所中学说得上话。

    于是李元甫就把毛泽东叫到堂长办公室,当着两位老师的面问他:“润之同学,你的国文、地理、历史等科目已经到了中学程度了,比别的同学都优秀,为何不到长沙去读书呢?” 其实这个念头毛泽东不是没有过,他只是不敢去。他有两个顾虑:

    一来,他是真的没钱交学费。当初能上湘乡读小学,都是亲友们帮他向父亲求情,父亲以为他能在学校里学点经商的本事,回家好跟着他做点小买卖。现在他经商的本事没学到,倒是学了各种新思想,他觉得父亲肯定是不愿意再给他交学费的。

    二来,长沙那样一个大地方 ,湘乡驻省中学又是那样一个名校,毛泽东觉得像他这样没背景的农家孩子,就算有钱,人家也不一定会录取他。

    听完毛泽东说他心里的顾虑,李元甫和两位老师都笑着说:“那还不简单,我们给你写推荐信就行了!”于是,李元甫当场就起草了一份介绍信,两位德高望重的老师都签了名,最后还盖上了李元甫的堂长印。

    就这样,1911年春节刚过,18岁的毛泽东就带着推荐信、挑着一担行李,前往长沙。自此,毛泽东便走出了韶山市,奔向了更大的历史舞台。建国后毛泽东在接见湖南一师的同学周世钊等人时,曾这样感慨:

    我虽然是湘潭人,但受的湘乡人的教育。

    这句话,就是毛泽东对这段求学经历的总结。

    梳理了毛泽东和李元甫交往的点滴,我们自然能明白为何他在此次接见小学同学谭世瑛时,会一听到老堂长的名字,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对这个老堂长,他内心是无比尊重的。他细细地问谭世瑛,老堂长在他离校后,都有哪些经历,是哪一年过世的。过世前,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谭世瑛告诉他,老堂长是1941年病逝的,走得很安详。在去世前,他曾写下这样一副对联作为对自己一生的总结:

为国育才,应有一木支三厦齐家教子,不及三葛在南阳

    毛泽东听完这副对联,更加不淡定了。他激动地在屋里来回走了几遍,嘴里深情地吟诵着这22个字,一遍又一遍……

图:毛主席

    隋朝思想家王通在他的《文中子·事君》一书中,曾写道:“大厦将颠,非一木所支也”。此后,“一木难支大厦”,成为了一个民间俗语,普通老百姓都知道这个道理。

    但李元甫先生,却在临终前仍相信,作为一个教育工作者,应当有“一木支三厦”的气度和能力。李元甫是这样说的,他也确实做到了,这一点我们从东山高等小学堂培养出的诸多人才中就能发现。

    陈赓大将,该校第9班学生;

    谭政大将,该校第16班学生;

    毛泽覃烈士(毛泽东的弟弟),该校第10班学生;

    易礼容,著名社会活动家,该校庚班学生;

    萧子璋(即前文说的萧三),现代国际诗人,该校乙班学生;

    黄国璋,顶级地理学家,该校戊班学生。

    这些学生里,虽然有些并非李元甫任教时亲自带出来的,但在校风的传承上,他确实是做出了巨大的贡献的。他说“一木支三厦”,但他支出的岂止“三厦”?

    一遍一遍地吟诵着老堂长留下的对联,想起东山学校对自己的影响,毛泽东对谭世瑛说:

    李元甫先生,贺岚岗先生,还有你父亲,都是热心的教育家……没有他们,我进不了东山学堂,也到不了长沙,只怕还出不了韶山冲呢!

    李元甫先生是最早预见到毛泽东会是一个“建国材”的人,正如主席说的,如果没有他,自己可能走不出韶山冲。虽然老爷子至死都没有看到毛泽东当上主席的那一天,但从他留下的这副对联来看,他此生已无憾了。毕竟,不管是当初破格录取毛泽东,还是后来数次在学校保护他、推荐他去省中上学,他都从来没想过这个学生有一天会报答他什么。帮他、助他,皆自本心而已。

    “为国育才,应有一木支三厦”,这样的老先生,值得毛泽东惦记他几十年。一副对联,一段老先生和伟人的师生情,谨以此文纪念毛主席及李元甫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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