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次随周恩来总理采访之记忆——纪念周恩来总理诞辰115周年

　　丁金栋

　　《中华魂》2013年2第期(下)

　　我曾三次跟随周总理进行采访，每一次都给我留下永恒的记忆。周总理非常关心海军建设，1959年5月18日，周总理在海军司令员肖劲光大将的陪同下来到旅顺口海军部队视察，听取了海军领导和旅顺口海军基地司令员的汇报，来到码头察看港口建设，然后乘坐“鞍山号”驱逐舰，视察舰艇编队训练和海上实弹射击汇报表演。

　　这天， 旅顺口军港风和日丽，舰艇上彩旗高挂，三颗红色信号弹上空后，一场近似实战的海上编队训练开始了，周总理迎着海上风浪站在“鞍山号”驱逐舰指挥台上，观看指战员们的海上编队训练和实弹射击表演，他对海军战士过硬的技术表示赞赏，对指战员们信心百倍地守卫好祖国东大门充满着必胜信心。表演结束后，周总理站在军舰甲板上检阅了参加编队训练的全体海军指战员，周总理高喊：“同志们好! ” 指战员们响亮地回答： “首长好! ” 周总理说：“同志们辛苦了!”指战员们齐声高呼：“为人民服务!”演习结束后，周总理应邀给旅顺口海军基地题了词。

　　1966年7月10日早上我准备去海岛采访时，兵团一位首长给我打电话，说中央首长今日要到大连，让我不要外出随时等待采访。第三天下午，敬爱的周恩来总理乘飞机来到大连，下榻在棒棰岛宾馆5号楼，在这里要接见一位外国元首访问大连。晚饭后，宾馆为周总理安排了一个小型歌舞晚会，我早早来到了宾馆礼堂等候。

　　不大一会儿， 敬爱的周总理步入大厅， 大家立即起立欢迎，周总理不断地摆手，示意大家坐下。他说，今晚人员不多，不要上台演出了，咱们围坐一个圈子，随便表演几个小节目吧。专业文艺工作者和宾馆服务员表演了几个精彩的小节目， 周总理观赏后问一位部队的女演员隋秀红： “ 大连有什么好听的歌曲? ” 隋秀红告诉周总理：“有一首《长山岛好地方》很好听。”总理让她唱了一遍，感到这首歌悦耳动听，接着又叫她一句一句教唱了两遍。周总理问身边的一位宾馆女服务员：“你会唱《学习雷锋好榜样》吗?”女服务员笑着摇了摇头，周总理又问一位男演员：“你给大家唱一遍《唱支山歌给党听》好么?”这位演员一时激动和紧张，唱了几句忘了后边的词，顿时脸上红了起来很不好意思，周总理说：“ 不要紧， 不要紧，《学习雷锋好榜样》和《唱支山歌给党听》好学好唱好听，我来教大家唱。” 说完他教一句我们唱一句，教唱了半个小时后，大伙就学会了。最后，由周总理指挥，又共同唱了这两首歌。周总理教唱完歌后和大家一起合影留念。46年过去了，周总理教我们唱歌的情景至今还记忆犹新。

　　1973年7月29日，周总理陪同刚果总统马利安.恩古瓦比少校和夫人来到大连访问和参观，第二天他送走客人后，在棒棰岛宾馆接见旅大驻军陆海空三军军职以上领导干部，以此庆祝建军46周年，他向将军们致以节日的问候。下午，驱车来到旅顺口海军基地视察，我跟随周总理一行进行了采访。

　　此时正值盛夏，烈日炎炎，但静悄悄的军港海风习习，格外清爽，周总理在海军旅顺基地司令员马忠全和政委宋景华陪同下登上了一艘军舰，他同水兵们交谈时说，旅顺口军港是世界五大军港之一，又是海上京津门户，战略地位非常重要，你们要严格训练，严格要求，努力掌握现代化作战本领，保卫好祖国的万里海疆。

　　周总理视察完海军后， 登上了高高的白玉山，俯瞰旅顺口军港风貌。总理问随行的旅大警备区机关干部：“你们看过《旅顺口》这部小说吗?”一位干部说： “ 我看过。” 总理又问：“你看过后对这部书的评价是什么?”这位干部说：“小说写的不错， 在许多国家翻译出版发行，还得过斯大林的奖金……”总理没有等他说完打断了他的话说：“不!《旅顺口》小说写的不好，是一部坏小说，小说中写的我们中国人不是汉奸、特务，就是娼妓、乞丐，小说中的中国人没有好人，这是对我们中国人的侮辱!”

　　早在1950年1月10日，周总理去苏联莫斯科参加毛泽东与斯大林谈判时，出发前他特意让随行秘书何谦带上一本当时名噪一时的长篇小说《旅顺口》，以便在专列上翻看。小说《旅顺口》被当时一些人推崇为军事题材历史小说范本，在一些国家大书特书， 鼓吹是一部难得的小说，1946年获得苏联人民委员会颁发的“斯大林文学”一等奖。小说作者斯捷泮诺夫站在反动的沙俄阶级立场上，竭力美化和宣扬昔日沙俄侵华战争。周总理对这部小说实在看不下去，他对秘书何谦说：“这样的书颠倒历史美化沙俄，居然获得斯大林文学奖?”

　　周总理考虑访苏事关重大，他与毛泽东和斯大林谈判时，涉及到苏联归还旅顺、大连时没有同斯大林争辩小说《旅顺口》一事，后来他长期对这部书念念不忘。今日站在白玉山上，面对眼前的旅顺口军港，周总理抚今追昔感慨万千，他以历史学家和军事家的目光犀利的言辞对我们说：小说《旅顺口》首先是向人们宣扬的是沙俄战争和掠夺战争，沙俄调集了十多万大军侵犯中国东北，强占旅顺口，从这里掠夺了我国大量战略物资运回国。其次，这部书的指导思想完全背离了列宁的教导。沙俄第一次攻占旅顺口时， 列宁在一篇《中国的战争》中说，沙俄占领了中国的旅顺口，杀人放火，掠夺财产，在中国的政策是犯罪的政策。当年这里白骨如山，血染大海，哀号动地，不堪回首。小说还对中国人竭尽丑化之能事，书中的中国人不是特务，奸商，就是妓女、骗子，把中国人写成这个样子， 读后使后人十分气愤。周总理在最后还说，书中宣扬的英雄马卡洛夫，作者千方百计为其涂脂抹粉，其实他是沙皇推行的反动制度侵略战争的拥护者和执行者，这样的英雄有什么值得宣扬的?

　　周总理站在白玉山上怒批小说《旅顺口》后向大家说：“旅顺口军港是一个美丽的军港，这里山清水秀，景色迷人，在感受美景的同时千万不可忘记一百年前这里发生的一切，万万不可忽略日俄战争给中国人带来的不幸和创伤，回顾那段历史，对于今日依然有着深远的意义。”

　　我三次跟随周总理进行采访，其中给我影响最深的是他这次怒批小说《旅顺口》，给我们上了一堂难忘的爱国主义教育课。这是周总理最后一次到大连，是我最后的一次跟随采访，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周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