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眼联盟究竟是什么性质的组织？
峻 声
近来有几则新闻颇吸引人们的关注。第一则是2018年年底，加拿大拘留华为公司的财务官孟晚舟并计划引渡美国，使许多人感到意外，不知加拿大为何为美国火中取栗？第二则，澳大利亚外长在今年4月份公开提出对中国的新冠疫情源头进行“独立的国际调查”，而且要排除世卫组织的参与。由于澳大利亚的经济极度依赖中国，对于澳大利亚不惜得罪“金主”的行为，人们不免感到惊讶和困惑。第三则是美国、英国、澳大利亚、加拿大的外长在5月底联合发表了一份声明，指责中国人大的涉港国安立法。6月初，加、英、澳和新西兰四国国会外委会主席联名致函联合国秘书长，就香港国家安全立法表达关切。人们注意到涉及这几件事的五个国家——美国、英国、加拿大、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属于“五眼联盟”。“五眼联盟”是个值得说一说的话题。
1941年3月，美国和英国达成协议，建立情报合作关系。此时，距日本偷袭珍珠港还有九个月的时间。这一合作在二次世界大战中为美英破译日本和德国的密码发挥了重要作用。1946年3月5日，二次大战结束不久，英美两国签订了“英美防卫协定”。一年之后的1947年，美英两国联手对苏联公开宣示“冷战”。1948年，加拿大、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加入美英情报联盟，成为“五眼联盟（Five Eyes Alliance）”。这五个国家都是盎格鲁撒克逊国家。同文同种，五个盎格鲁撒克逊国家走在一起尚属自然，即便是在安全上全力合作也无可厚非。但是，作为五眼联盟的领头国家，美国当时的身份却使得这一联盟别有意味。
1948年的美国是一个种族主义国家，与刚刚被他打败的德国一样，美国也奉行白人至上的种族主义信念，并且颁布实施一整套歧视、隔离、压迫有色人种的国法。德国视犹太人为劣等种族，并把他们送进毒气室。美国视美洲印第安人、黑人等有色人种为劣等种族，对印第安人实施种族灭绝，死于谋杀和私刑的黑人及其他有色人种的民众也不计其数。即便是在民权立法半个多世纪之后的今天，死于警察私刑的黑人仍旧屡见不鲜。
“五眼联盟”中的其他四个国家也是种族劣迹斑斑。
白人至上种族主义曾经是西方文明的核心价值之一，至今没有根除。大英帝国维多利亚时代的桂冠诗人吉卜林曾写有一首诗，题为“白人的负担”，宣称统治非白人民族是白人的天职。吉卜林没有想到的是为了争夺这一“白人的负担”，欧洲的白人兄弟们起了内讧，甚至打了两次世界大战。
让我们把眼光放长远一点看。自从哥伦布发现美洲大陆，麦哲伦环球航行之后，世界进入了全球化时代。欧洲是主导全球化的一方。为了争夺殖民地，欧洲的老牌殖民帝国相互之间进行了几百年的战争：西班牙与英国，西班牙与荷兰，荷兰与英国，英国与法国……这些都是两国之间的战争。战争打破原有的权力平衡，战争的结果建立新的权力平衡。可以把战争看作是从动态到稳态的过渡。这些两国之间的战争并没有能建立起持久的稳态，反而更多的欧洲国家被卷入进来，一直到发生世界大战。二次大战后达成了一个新的的稳态，与之前不同，这个稳态是由欧洲之外一个新的超级霸权主导的。地球开了欧洲人一个玩笑，把一片大陆隐藏在太平洋和大西洋之间，在那里培育出一个体量超过欧洲文明母体数倍的复制品，把欧洲人自命的统治世界的权利转交给了美国人。数百年的西方霸权之争终于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达成前所未有的稳态——美国成为西方共主。
人们总说二次大战后，美国取代了英国的世界霸权地位。这一说法包含了极大的误解。英国的所谓世界霸权从来没有完全压倒过其他西方强权，总是受到诸如荷兰、法国和德国等欧洲强权的一再挑战。而美国的霸权则是压倒性的，二战之后，再没有哪一个西方强权能够挑战美国。
两次世界大战重创了西方文明，展现了毁灭性的后果，意味着欧洲列强追求霸权的结果可能导致西方文明的自身毁灭。英国现代最著名的历史学家汤因比因此认为，西方文明包含着自我毁灭的种子。从这个意义上说，美国的霸权拯救了西方文明。一个有趣的问题是：这一次西方达成的稳态是暂时的，还是永久的？
美国霸权既是欧洲霸权的继承者，也就必然继承欧洲要统治世界的使命。二战之后，美国统治世界之路上还横亘着最后一道障碍：苏联。所以二战结束不久，美国便对苏联发起冷战，意图降伏世界权利版图上的最后一个障碍。为此，美国拉来“五眼联盟”的盎格鲁撒克逊亲兄弟壮胆助阵。众所周知，苏联是地球上面积最大的国家，国土面积达2240万平方公里，约占世界陆地面积的六分之一。而这五个盎格鲁撒克逊兄弟国家的国土面积加在一起超过了2772万平方公里，这还不包括大英帝国当时拥有的殖民地。“五眼联盟”的组成还包含向苏联示威的意图。
美国不但拉来盎格鲁撒克逊兄弟，还在1949年4月建立起北约组织来包围苏联。只要降伏苏联，美国就掌控了全世界。再没有任何国家或组织能够违背美国的意志。发起冷战之前，美国情报机构估计苏联需要20年左右的时间才能搞出原子弹。美国有充分的信心在苏联搞出原子弹之前降伏苏联。美国距离武力征服全世界仅一步之遥。
笔者在《为什么中国没有产生全民信仰的上帝及其宗教？》一文中提供了异族征服的一个范本：2600年前，进入印度次大陆的雅利安人在武力征服当地的土著之后，为了避免与土著混血，保持自己的种族纯洁，建立起种姓等级制度，依次为婆罗门，刹帝利，吠舍和首陀罗，四等之外还有贱民。前三等级给予雅利安人，作为统治民族的雅利安人也是有阶级差别的。第四等以及贱民则分配给土著。继武力征服而来的是意识形态的征服。雅利安人发明了维护种姓制度的意识形态——印度教，逼迫、诱使土著成为教徒，使土著认可自己的劣等种族地位，放弃反抗雅利安统治的意志，世世代代甘愿为奴。雅利安人不仅武力征服了土著，还征服了土著的心智，种姓制度成功地在印度扎下了根，历经两千多年依然不倒。
历史的车轮在惯性的驱动下，把2000多年前雅利安人征服印度的历史带到了1946年的世界。这个历史惯性就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战后的世界面临的是雅利安人征服印度的放大版。雅利安人为自己保留了前三个种姓等级。美国在发起冷战的同时，也为世界准备好了白人至上的种族主义意识形态，并且为武力征服后的世界准备了新的种姓等级。“五眼联盟”是个情报组织，五国共享秘密搞来的情报，包括对各国政要的监听。2013年，斯诺登的爆料中就包括美国一直在监听德国总理默克尔的手机通话。想象一下，这五国情报人员共同聆听其他盟国领导人的私人电话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景？显然，这五个国家处于掌握机密的最高层，是相互间最为信任的密切关系。他们是美国版种姓制度的婆罗门。往下的等级则留给法国、德国以及降伏后的俄罗斯等其他白人种族。
美国国内的种族歧视体现了美国白人对有色人种的真实想法。那么有色人种会不会接受白人至上种族主义，就像印度土著接受印度教？
先看看占当时世界四分之一人口的中国是什么样的情况。民国“大师”胡适说：
“我们必须承认我们自己百事不如人。不但物质机械上不如人，不但政治制度不如人，并且道德不如人，知识不如人，文学不如人，音乐不如人，艺术不如人，身体不如人。”
话中的人指的是西方白人。胡适已经承认中国人属于劣等种族了。这在崇尚英美和西方的中国具有相当大的代表性。中华民国既无能力、也无意愿拒绝白人至上的种族主义意识形态，遑论反抗了。
当时的亚洲、非洲和拉丁美洲的大部分国家依然处于殖民地状态，或者在美国和其它殖民帝国的支配之下。就是说他们接受了白人殖民主人强加给他们的统治，类似被雅利安人武力征服的印度土著。文化上的落后更使得殖民地人民易于接受西方喂给他们的意识形态，包括白人至上种族主义，一如雅利安人加诸于印度土著的印度教。白人种族主义的美国和西方在全世界重复雅利安人征服印度的历史只差一步：降伏苏联。完成这一步，美国以及“五眼联盟”就是盎格鲁撒克逊版种姓制度的婆罗门阶层，其他白人国家占据往下的等级，有色人种国家位于底层。看看种姓制度下的印度就可知道，那是印度土著万劫不复的地狱。
然而，苏联并不准备向美国臣服，俄罗斯人的骄傲不允许他们接受比盎格鲁撒克逊低一等的地位。实际上，苏联的国力与美国相差悬殊。由于统计方法不同，很难把苏联与美国的工业产值作直接比较。根据主要工业产品如钢铁、石油、发电等产量指标，苏联的主要工业产量不到美国的四分之一。单以实力论，苏联的失败从一开始就是注定的。苏联的希望在意识形态。马克思主义帮助苏联从一战的战败国变为二战的战胜国，苏联希望也将帮助他们赢得冷战。
1949年发生了两件出乎世人意料的大事：第一件，8月29日，苏联成功爆炸了第一颗原子弹。此时，根据最新的情报，美国已把苏联掌握原子武器的时间提前到1953年。然而，苏联的原子弹还是出乎美国人的意料。第二件，10月1日，再一次出乎世人意料，年青时写下“欲文明其精神，必先野蛮其体魄”的毛泽东推翻了中华民国在大陆的统治，建立了中华人民共和国。这是两件决定此后世界历史发展方向的大事，缺一不可。
马克思主义为了帮助苏联赢得冷战，先帮他找来一个东方同盟。中苏结成同盟的第一年，朝鲜战争爆发，美国第七舰队进驻台湾，入朝美军越过三八线，兵锋指向中国。中国人民志愿军出兵朝鲜，与美国直接交战，把美军及其联合国军赶出北朝鲜，最终在三八线实现停战，取得了意义重大的胜利。
关于朝鲜战争的意义，人们的关注多集中在维护中国国家安全方面，而忽视了其对世界所产生的巨大影响。朝鲜战争的世界意义首先在于军事方面。中苏同盟刹住了美国武力征服全球的战车轮子，改变了冷战的态势。世人如果不健忘的话，应该记得是美国挑起了冷战。一般而言，一个国家只有在有把握赢得战争的前提下，才会挑起与另一个国家的战争。美国之所以敢于挑起冷战，是因为当时的美国是世界上唯一拥有原子弹的国家，而且综合国力远超苏联，美国自信能控制冷战的规模和节奏，降伏苏联。在苏联研制出原子弹之前和之后，美国都曾制定相应的先发制人的核攻击苏联的计划。朝鲜战争之前，苏联面临美国的压力时，都采取龟缩退让的姿态。板门店停战条约的签订则向世界昭告：美国武力征服世界的战车已被阻止，世界避免了重复雅利安人武力征服印度的不幸历史。朝鲜战争之后，冷战便脱离美国的控制，演变成美国和苏联的核军备竞赛，并使苏联成为与美国并驾齐驱的军事强国，成为美国的噩梦。显然，这不是美国挑起冷战时想要的结果。许多人只记得美苏军备竞赛的冷战，而不知在这之前有过一个短暂的、与后来截然不同的冷战。
朝鲜战争打破了美国不可战胜的神话，尤其是中国士兵把美国白人士兵驱赶了300公里，创造出有色人种新的力量图腾，不可避免地会给种族主义当道的世界带来前所未有的冲击，改变世人对种族力量的认知。朝鲜战争结束后的1954年，在中国的支持援助下，越南共产党领导的游击队对法国殖民军发起了奠边府战役，获得全胜，结束了法国在印度支那的殖民统治。1956年，埃及不惧英法的武力威胁，收回了苏伊士运河，获得完全独立。1958年，阿尔及利亚开始了反对法国殖民统治的民族解放战争，并于1962年获得独立。60年代初，非洲出现了一大批独立的黑人国家。还未独立的国家也展开了争取独立解放的武装游击战争。毛泽东成为从拉丁美洲的切格瓦拉到南非的曼德拉等无数游击战士的偶像，志愿军无疑是他们必胜信念的一个主要精神图腾。可以这么说，没有志愿军在朝鲜战场上的胜利，就不会有越南的奠边府战役。如果不是在印度支那被击败了殖民意志，法国也不会轻易在埃及和阿尔及利亚退缩让步。所以说，朝鲜战争把世界殖民体系推上了迅速瓦解的快车道。由于欧洲的殖民帝国统治与白人至上种族主义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是一个硬币的两面，所以殖民体系的瓦解也同时意味着白人至上种族主义走向式微。
美国虽然放弃了海外殖民地，但仍然保留了白人至上的种族主义，在国内实施对有色人种的种族隔离法律。毋庸讳言，美国从诞生之日起就是一个实行种族主义剥削和压迫的国家。当美国的建国领袖们写下“人人生而平等”的神圣条款，却把黑奴排除在外时，表现了十足的虚伪和傲慢。内战解放了黑奴，但是南北方的白人很快实现了和解，这一和解并未顾及黑人的感受。纪念南方邦联将军的铜像以及南方各州悬挂的邦联旗帜无疑是在告诉黑人：我们白人兄弟和解了，你们只是外人。由此白人种族主义犯下的奴役黑人的罪恶不但没有得到清算，反而在南北战争结束后不久，联邦最高法院通过颁布判决：“隔离但平等（separate but equal）”，背书了南方白人对黑人的种族隔离政策，并容忍其蔓延到北方。这一事实充分说明废除奴隶制不是为了让黑人与白人平等，主要是为了摆脱白人自身的罪恶感，附带自我欣赏的对黑人的怜悯。高高在上的怜悯者与卑微的被怜悯者是不可能平等的。
1909年，美国黑人成立了全美有色人种协会（NAACP)，开启了有组织的争取平等权利的民权运动。这一民权运动依然是温和的，黑人也是温顺的，就像从前他们当奴隶的前辈，默默承受了白人加诸于他们的种族歧视和迫害，其中尤以3K党对黑人的私刑屠戮为甚，令人发指。在南方实行种族隔离最严厉的地方，黑人门被限制出行，以至于白人根本看不到黑人，令人想起印度种姓制度下不可接触的贱民。在这样的环境气氛下，可想而知，美国黑人的民权运动不可能取得任何有意义的成果。全美有色人种协会的主要创始人、美国第一位黑人博士杜波依斯对美国黑人的前途和命运极其悲观，甚至担忧美国黑人会绝种。
然而，从20世纪50年代初开始，美国黑人争取民权的运动进入了一个高潮迭起的新阶段。这场运动与之前的民权运动全然不同，黑人采用了比以前远为激烈的抗争方式。黑人不再像以前那么害怕、恭顺了，激进的黑人甚至拿起枪发起针对白人当局的武装暴动。是什么因素促使黑人改变了？当时美国国内的环境与之前并无不同，所以改变黑人抗争方式的驱动因素不在美国国内，而应来自国外。实际上不难发现，此一时期美国黑人的民权运动与世界上殖民地人民的独立解放运动是同步的。因此，作为最强大的白人国家与最大的有色人种国家之间的朝鲜战争，如果不是唯一的、也必定是最主要的影响因素。在这之前，如果说当惯奴隶的黑人对白人还充满敬畏的话，那么，当看到美国白人军队被有色人种的志愿军打败时，这种敬畏之心便被屈辱和仇恨冲走，代之而起的便是奋起反抗了。
美国的历史学家对美国黑人20世纪50年代兴起的民权运动的中国影响讳莫如深，但是，美国黑人留下了抹不掉的确凿证据。1959年3月，全美有色人种协会创始人杜波依斯博士访问中国，并与毛泽东会见。1963年8月8日，应美国黑人民权运动领袖之一的罗伯特·威廉请求，毛泽东发表声明，支持美国黑人争取平等权利的斗争。罗伯特·威廉因组织武装力量对抗3K党而遭FBI通缉，流亡古巴。他在古巴报纸上发表长文，将毛泽东的声明与林肯的解放宣言相提并论。杜波伊斯的遗孀也发表评论：“从来还没有一个强大的国家的领袖向全世界发出过这样的号召。”中国在美国黑人心目中的强大国家地位无疑来自于朝鲜战争的结局。
这一波前所未有的民权运动历经十年，终于在进入六十年代后与非洲的独立解放潮流汇合。世界各国、尤其是非洲新兴独立国家团结一致，对美国镇压非裔黑人的和平示威游行、谋杀激进的黑人民权领袖齐声谴责，给美国的白人种族主义政权带来难以承受的外来压力。如果没有这一外来声援，美国国内的黑人民权运动将遭到更加无情的血腥镇压。事实上美国当局已经使用秘密警察以及非法手段镇压了所有激进的抗议组织，并几乎对每一次黑人的和平示威施以暴力威胁和阻扰干涉，造成无数流血事件。可以断言，没有外来声援的压力，仅限于美国国内的民权运动不可能取得成功。正是内外压力——主要是外来压力——才最终迫使美国国会在1964年通过民权法案。从50年代初开始，到1964年，民权运动历经十余年时间，民权法案才得以完成立法，充分说明美国白人政权对这一法案的出台是被迫的，是面对国际压力做出的妥协，并非心甘情愿。所以，他们把民权法案仅作为一项单纯立法，没有对犯下的种族主义罪行进行清算，血债累累的3K党依然是一个合法组织，这就解释了为何民权法案立法半个多世纪之后，美国社会的种族歧视依然无处不在。
但是，美国的民权法案并不因此而无足轻重。相反，这一法案具有不可低估的世界历史意义，这可以看作是美国进行了一次国内政治体制改革：当美国不能用武力把国内的种族等级制度强加给世界，就只好割舍国内的种族等级制度以适应改变了的世界。
“时来天地皆同力”，世界苦殖民主义和白人至上种族主义久矣。当志愿军士兵在朝鲜的冰天雪地里发起冲锋，全世界受殖民主义和白人至上种族主义压迫的人民起而响应，汇成人类历史上前所未有的集体造反洪流，历十余年而改变世界，也改变了美国。这恐怕不是毛泽东在决策出兵朝鲜时能够精确设想的。但当志愿军吹响了冲锋号，世界历史发展的方向应声改变：从原先凭借惯性滑向种族等级金字塔的方向改为各种族平等的方向。当然，这只是改变的开始，美国没有就此退却，而是全力围堵中国，甚至气势汹汹地发动越南战争，要逆转朝鲜战争改变的方向。直到标志越战失败的尼克松访华，彰显了美国甚至不能用武力征服有中俄支持的小国，这一历史方向的转变才算完成。
1991年苏联解体，苏联的继承者俄罗斯受到美国的进一步挤压，似乎给了美国一次翻盘的机会。进入本世纪，俄罗斯经济在美国的制裁下摇摇欲坠。中国及时伸出援手，帮助缓解了困境，俄罗斯避免了再次分崩离析的灾难。这似乎是对1949年发生的两件重大事件给出了进一步的注解：原子弹只是延迟、而非挽救苏联的冷战命运。而这一延迟的作用在于使新中国在最脆弱的时候免遭美国的扼杀，从而得以发展壮大，成为终结美国霸权的中流砥柱。马克思主义没有帮苏联赢得冷战，但却阻止了盎格鲁撒克逊版的种族主义世界。这带来一个有趣的问题：马克思本人如果活着，会不会乐意帮苏联赢得冷战？值得专文探讨。
从朝鲜战争到越南战争，人类用二十二年的时间完成了最重大的一次历史转变。在人类漫长的历史中，二十二年何其短暂，就是这弹指一挥间，整个世界避免了重复雅利安人征服印度的命运，从此走上另一条幸运之路。今天我们可以在阳光照到的地球任何一个角落坦然宣称：人不论什么肤色，都是平等的。
回顾这一段历史，我们会发现历史是多么奇妙：曾经对中国造成巨大伤害的俄罗斯，却因马克思而与中国结为同盟，并为中国实现工业化提供了最大的帮助。中苏同盟分裂之后，两国依然基于马克思主义一起援助越南的抗美救国战争，共同完成这一段改变世界的历史。设想一下，如果没有新中国，中华民国势必与美国结盟对付苏联，美苏将在中国的土地上争夺势力范围。实际上，1949年，苏联已经基本完成了分裂新疆和内蒙的部署，中长铁路沿线和旅大也已成为苏联的势力范围。美国的政治、军事和经济势力也已深深渗入中国的南方。照此情形，尽管可以预言，苏联熬不到1991年就会解体，但丧失主权的中国则会被美苏两强在其国土上的争斗撕裂，其结果则是世界上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止美国把它的种族主义等级强加给世界，有色人种将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然而，新中国奇迹般地取代了旧中国，导致苏联把新疆与内蒙还给中国，并承诺放弃中长铁路和旅大的势力范围。苏联的改弦易辙只因为新中国也信奉马克思主义。
今天，中国和俄罗斯依然是美国征服世界不可逾越的障碍。中俄的独立存在，也为世界其它国家开辟了独立于美国的空间，其中包括法国、德国和欧盟。没有中国和苏联，戴高乐就不可能维护法国相对于美国的独立，就不会有欧共体的独立，也就不会有今日法德为核心的欧盟。
回头再来说“五眼联盟”。我们现在知道“五眼联盟”位于美国种族等级的最高层，类似于雅利安种姓制度中的婆罗门。由于美国功败垂成，这个“五眼联盟”并没有真正上位，不过谁会忘掉曾经一只脚踏进、另一只脚被拽着退出的天堂呢？了解这一段历史脉络之后，对“五眼联盟”国家的一系列看似乖张的行为便会见怪不怪了。
英国退欧让许多观察家大跌眼镜。在各国经济走向区域化的时代，英国退欧令人匪夷所思。但这种意外只是对那些以为英国想要单干的人而言，主导退欧的政治势力向往的其实是盎格鲁撒克逊经济圈，这就是为什么英国退欧之后的头一件大事是与美国签署两国间的贸易协定。对仍旧沉迷于“五眼联盟”的政治人物而言，维护美国霸权是头等大事，只有美国霸权才会给“五眼联盟”的其它国家带来高人一等的感觉，这种感觉太过诱人，难以抗拒。所以对“五眼联盟”国家而言，与维护美国霸权相比，其它利益都是次要的，是可以牺牲的。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加拿大不顾与中国的经贸利益，也要帮美国拘押孟晚舟；为了帮美国甩锅抗役不力，维护美国的领导者形象，澳大利亚一马当先，不惜得罪中国这个金主，要调查中国的新冠病毒源头。美英加澳发表联合声明反对香港的国安立法，这是抱团向中国示威，联手遏制中国。
还在英国脱欧公投前，留欧派首相卡梅隆曾说要做西方国家中最好的中国伙伴。这是世界政治和经济发展大势下的理性认知，可惜这种理性声音敌不过非理性的噪声。由于“五眼联盟”中追逐盎格鲁撒克逊旧梦的非理性政客不能接受美国霸权衰弱的事实，不能接受世界已然改变的事实，甚至不能接受美国也已然改变的事实，走上损人不利己的与中国对抗之路。作为对他们忠心的回报，美国很讽刺地送给他们一位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新总统：追求“美国第一”的特朗普并不顾及“五眼联盟”中其它国家的利益，照样对英国祭出关税大棒，出身德国苏格兰血统的特朗普总统没有多少盎格鲁撒克逊情结。盎格鲁撒克逊政客们就像不合时宜的破落贵族堂吉诃德，在幻觉的驱使下，骑着劣马冲向了风车……